南赴柏和杨家齐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林顺荣昏迷,她的丈夫跪在地上,磕头磕到血肉模糊。
南音笙静坐,神色莫名。
本该最引人关注的前神秘衍生物,据说也是名为山水图的异常,反而缩在床角缝隙,极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杨家齐怔了一下,两三步走到何开华身边,想要扶起他。
南赴柏上前,手里还捧着黎璞夜的皮。
“...音笙。”他站在她旁边,做出一个递的姿势,“要怎么做。”
南音笙瞥了山水图一眼,接收到视线的异常假装若无其事地飘了过来。
“最后重复一遍,黎璞夜已经死了,你是要他的皮,还是想要和他一样的东西留在林顺荣身边。”
接过中心人物的遗留,南音笙离开座位,走到执意不愿起身的何开华身边,半蹲下身,示意何开华看。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哪来的勇气向我索取更多?”
明明你身上的恐惧已经浸透了灵魂。
何开华一窒,支撑祈求的一鼓作气阵阵干瘪,鸡皮疙瘩从小臂蔓延到脖颈,又一寸寸攀上脸颊,像是要锁住灵魂深处浸出的冷意。
在勇气完全消散前,他终于找回意识,看见了瘫在病床上的妻子。
有什么流入四肢百骸,让他痛苦,让他悲悯,又让他榨出继续的胆量。
也许他是疯了。
何开华突然凑近南音笙,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却硬挤出笑,满脸血配上机械的笑,看起来和异常也没什么区别。
他自以为小声地耳语,“我知道你的身份,你还有一个女儿,我知道祂。”
“你复活黎璞夜,我就告诉你,全部告诉你,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
他距离南音笙太近,已经是冒犯的距离。
南音笙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何开华没注意到异样,甚至看不见南音笙的表情,坚持着说完,“你失忆了,你需要待在函夏,但是你的事我都知道。只要你复活黎璞夜。”
“只需要复活黎璞夜。”
他见过古传醇酒真正的主人,一位经常拿着书的老人。她教他酿酒,要求他开店,说期待某一天能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最初,他以为那位救自己于水火,让他脱离泥泽的存在是和善的,是可以随意亲近的。
所以他语气随意,问:“那位特殊的客人是谁?”
祂说:“是我的母亲,祂大概不记得我了。”
在何开华的价值观里,会忘记自己的孩子,只有失去记忆一个选择。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明明这位“女儿”可以直接出现在“母亲”面前,却从未想过这样做的原因。
杨家齐把何开华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南赴柏表情怪异,看了眼看似平静,实则崩溃的杨家齐,又悄悄看了眼身旁的南音笙,最后视线落在疯疯癫癫的何开华身上。
他在想,要不要拉开他。
但是音笙没有反应,他也不好越过她做主。
场面一时间寂静下来。
何开华的心越来越沉。
终于,他听见冷淡的女声。
祂说,“好啊。”
不等何开华表露惊喜,缩在角落的山水图嗖的一下回到南音笙掌心。又流水般缩进缺失光泽的人皮。
人类的皮囊一点点鼓起,黑色圆团一点点缩小,寄生物窝进死亡猎物的体.内,让干瘪的遗留重新流行。
在场的活人心里阵阵发凉。
“你要的黎璞夜。”
南音笙把披着人皮的山水图推给何开华。
先不说她没能力复活黎璞夜,就算有,她又为什么答应?
看在曾经显露善意的面子上,她愿意担保这具人皮不会出现污染,以此让林顺荣拿回孩子的遗物。但她对林顺荣未来可能的悲惨不感兴趣,也不需要对林顺荣的未来负责。
更不需要事事如人意,甚至受到他人逼迫。
贪婪是没有尽头的,不管何开华因何原因产生念想,代价都不应该让她承担。
何况她没有失忆,所谓的女儿多如牛毛。何开华连威胁的筹码都如此单薄。
南音笙突然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