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清华抬头望他。
漠北君略微沉吟,半晌,开口道:
“那就……和我讲讲你的过去吧。”
闻言,尚清华微微一怔。
……
他张了张口,却有些发不出声,良久才道:
“大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漠北君抚了抚他的发。
“因为我想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
心中的某个地方,好像突然颤了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
尚清华笑笑,终于开始叙述。
“清华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父母不和,几乎天天吵架。然后,他们就分开了。”
漠北君轻轻握住他的手。
“那时……你几岁?”
“八岁……或是七岁吧,时间太远,有些记不清了。”
尚清华随意一笑。
“他们没有任何一方带我走,我就自己生活,学会了做饭、洗衣、各种活计;好在父亲那边还会按期给钱,日子也不算太难捱。”
他说的,是现世中自己的处境。
前世码字的时候,他从未给尚清华写过生平履历,别说家庭环境,根本是什么事也没有的。
若不是因他有个卧底的身份,怕是连名字也懒得编;主要的作用就是为魔族提供情报,被门派驱赶,再被漠北君弄死,谁会管这个小配角少时经历过什么?
不过现在躺在这里的,是向天打飞机,他说出自己的前世经历,也不算撒谎。
“后来长大了些,不时会和父母,继父继母们一起吃饭,但大家都太客套;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和弟弟妹妹,气氛太过尴尬,每次都不自在,后来,就更是渐行渐远了。”
话语忽的顿住。
因为,漠北君抱住了他。
尚清华眨眨眼,也伸手到他背上,安抚的拍了拍。
“清华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大王,我没事的。”
漠北君默了片刻,微微退开,看着怀中的人。
“所以,你便出了家门,投师苍穹山派?”
尚清华正愁该怎么将二者连接,闻言微喜,顺然接了下去。
“嗯,反正迟早都要走的,既然没有留恋,那就抢占先机。虽说只成了外门弟子,但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当年怎能幻想达到今日地位?况且……”
他突然开始卖关子,语气神神秘秘,引的漠北君也有了几分好奇,问道:
“况且什么?”
“况且那个时候,还遇到了大王……”
边说,边捧住他的脸颊,亲了一下,眼底满是笑意。
漠北君有些愣愣的,尚清华不由看的心生怜爱。
正想抓过来,再亲他个百八十下,却突然天旋地转。
他整个人,都被压倒在了床榻上。
幽夜中,那双星眸中迸发出灿寒蓝光,勾人心魄。
尚清华忍不住被迷了眼,但在发现对方在干什么的时候,猛然惊醒。
他抓住那只探进衣襟的手,脸颊通红。
“我……我不困了!我去看卷宗!”
说着,他就忙不迭想逃,却被扣住脚腕,轻而易举拖了回来。
漠北君俯身,凑在他耳边轻言道:
“卷宗哪有我好看。”
尚清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大王不是说……今夜放过我吗……”
漠北君轻笑,一下拽开了他的腰带。
“我反悔了。”
……
终于,在木清芳欣喜的恭贺声中,漠北君伤愈了。
苍穹山灵药、天魔血、再加上尚清华无私的‘奉献’,漠北君成功以原恢复速度的四倍,完成了任务。
这次是件普天同庆的喜事,可与之相伴的,魔宫、北疆这几个月来积攒的事务,简直摞成了山高。
直让刚初愈的漠北君,不得不亲自回去一趟。
本来尚清华也想跟着回去,可他也实在走不开。
苍穹山的诸多事务已经足够他忙上半个月,还要接待不时上山的诸位仙师,可谓是忙的脚不沾地。
于是,不好意思充当电灯泡的将军,退开甚远,并转过了身,让二人好好送别。
群山绵延,无数山所位于二人身后,耸入云端的穹顶;仙鸟展翅飞过,发出聆聆清鸣。
尚清华抿了抿嘴,唤了声:
“大王……”
话音未落,就被对方拉了过去。
搂在怀中亲了好一会儿,漠北君才低声道:
“等我回来。”
尚清华脸羞的通红,却还是点了头。
“嗯。”
直到看着魔兵走远,他的脸还是隐隐发烫,立于原地半晌,才恍恍惚惚的离开。
虽很不舍,但只分开一小段时间罢了,也没什么的。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可是没过两天,尚清华就发现,不行。
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一下离开,感觉哪里都不舒服,晚上睡觉时感觉难受;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第二日直接变成熊猫眼,引得弟子们奇观。
这还不算什么,但尚清华的状态越来越不好。
前日在库房看到一抹幽蓝,就扑了过去,结果发现,那只是一件斗篷。
尚清华抱着斗篷,久久立于原地,心中迷茫。
这是先前漠北君留下的一件外衫,他思物由人,竟然扑到这里来了……
轻轻垂手,他将自己埋入毛领之中,细细嗅闻上面残存的气息。
是大王的味道……
他终于感到了一丝心安。
虽然只是一件衣服,但尚清华却视若珍宝的收了起来;每日都抱着,摸着,好像漠北君就在身边。
日子匆匆流过,转眼已过了月余。
尚清华处理完事务,属实闲的无聊。
于是,他开始不时去清净峰上,找沈清秋打牌解闷。
洛冰河最近也似乎很忙,竟难得没有粘着这家师尊,也离开了苍穹山。
沈清秋也很不习惯,两人一边出牌,一边纳闷着自家的道侣,最近到底是有了什么古怪?
但讨论三巡,仍是没有头绪,只得放弃。
难得能在门派清闲,尚清华又趁着空暇,去拜访了十二峰峰主,算是刷个脸,证明自己状态还在。
当然,互相赠送的礼品都在他拿不动,这些体力活,就交给安定峰的小弟子们了。
除去串门,当清华还捡起了他的老本行:
——写文。
粗略算算,因着各种事情的耽搁,他大概有小半年都没动笔了。
依书社老板的信,已经有不少读者催稿,想让他出新作。
尚清华想了半晌,忽然瞥向腰间。
腰带上正坠有一枚阳青水暖的玉环,其上刻字铭铭,镂墨霜花。
笑意自眼底泛开,他沾墨提笔,于雪白的宣纸上描绘字篆。
落笔收凝。
化为《陌上玉》三字。
……
向天打飞机菊苣再次爆发了前世日更万字,间歇爆更二万五的魄力,仅用五天,就肝出了上百张密密麻麻的原稿。
摞起来,有近半个书柜高。
他完成初稿,神清气爽,放下笔,抻了下腰。
然后,抱起一旁的衣服,趴在了书案上。
这几日属实有些累,尚清华困意上涌,抱着怀里的衣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空静悄悄的,只有案上的烛灯,还在燃烧,不时发出毕毕剥剥的细小声响。
忽然,烛火轻轻一晃。
有一道身影,缓缓迈了进来。
他关好房门,动作很轻,走到书案的时候,微微顿住,似有些讶异。
仔细看了一下,果然,那怀里的是一件毛领外衫。
尚清华就抱着一件外衫,趴在案上睡着。正值夏季,他也不觉得热,反而抱得紧紧,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来人似乎唇角微牵,俯身来,照亮了额间那枚幽蓝深邃的纹印。
他拂了拂那垂落而下的青丝。
随后,印下浅浅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