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场地中央的柳清歌,缓声问道:
“柳师弟,你说漠北君也在外面?”
柳清歌回道:
“是。不仅如此,他与洛冰河还设了个结界,不知在里面密谋何事。”
尚清华心中一动。
大王和冰哥聊天,在聊些什么?
岳清源沉思半晌,看向沈清秋的方向。
“清秋,此事可与你有关?”
“掌门师兄,冰河的确是陪我来的,但漠北君跟我没有关系。”
沈清秋如实回答。
空气陷入静默。
“那个……诸位……”
大殿中突然响起一个细小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
尚清华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地道:
“大王他……他是为了陪我……才来的……”
众人:“……”
他们一瞬间就想起了,尚清华曾给魔界的头领当过卧底的旧事。
而那魔界头领,自不必说,除了漠北君,还能有谁?
尚清华不好意思的鞠了一躬,道:
“对不住,我忘了提前告知各位了,闹出此事,是我的责任。”
齐清萋抽了抽姣好的面容,道:
“你什么时候和漠北君的关系这么好了,他还亲自陪你来峰主集会?”
尚清华挠挠头。
“大王对我一直挺好的……”
柳清歌问道:
“那谁来解释,他们在结界里鬼鬼祟祟的说什么?”
尚清华正想解释,沈清秋却先一步,替他开口:
“应该只是一些魔族事务,两个头领见面,怎么也要聊些严肃正经的大事的;隔静音结界,防止有外人偷听,不是很正常吗?”
柳清歌还想要说话,岳清源却挥了挥手。
“既是一场误会,那解开便好。集会马上开始了,柳师弟回位吧,尚师弟,劳烦你记录了。”
柳清歌哼了一声,终也归位。
尚清华则应了一声,连忙将剩余的本贴分发完毕,取了典籍,到指定的书案前,沾墨提笔。
议事殿外。
禁音结界可以确保外界之人听不到里中的所有声音,私密性极强。
漠北君万年冰霜的脸上,竟难得现出了几丝茫然的神情。
他万万想不到,心中最深隐藏的心事会被戳破,身躯仍然僵如铁板。
“君上,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对吧?”
洛冰河看着他,猜了个底透。
漠北君:“……”
洛冰河的唇角微勾,显然心情不错。
“虽然是看出来的,毕竟……”
他看向议事殿的方向,喃喃道:
“我,也痛情苦思过。”
转回头,洛冰河道:
“其实早在三年前,你把他带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漠北君没说话。
“起初我也没多想。可这几年瞧着你对他的态度,神情、真是不似对待一名普通下属。但凡是不蠢的人,应该都能看出你是什么心思。”
“可他偏偏是一个小蠢货。”
漠北君终于开口,声调淡然,却隐显悲凉。
“和师尊一样,对感情反应迟钝,不到最后一刻,甚至都不知对方的心思。”
洛冰河摇摇头。
忽而郑重起来。
他看向对面之人,严肃问道:
“漠北,你是真的尽心相付;还只是……一时兴起?”
寒风簌簌,吹过翠木古峰,残烈深秋的寂清。
良久,漠北君缓缓启唇。
他亦郑重看向对面,穆然道:
“是,真心相付。”
“果然。”
洛冰河早有预料,并没有感到意外。
“师尊挺看重尚清华的,和其交情不浅,看出了些你的心思,刚才特地托我问问;现在有了你这句话,那便和他好好在一起。”
“在一起……”
漠北君微微垂下了头,某种有失落一扫而过。
“应是不可能了……”
洛冰河沉默两秒,开口道:
“你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他?”
“若说了,对他而言,也只会是烦扰吧。”
漠北君也看向议事殿的方向,仿佛能在此处,窥见殿中那抹提笔临帖的身影。
喃语低声:
“我……已经把他弄丢过一次了,不想再有第二次。”
他唇角微勾。
“我不求其他,如现在一般,便好。”
洛冰河轻叹一声。
“也罢,这是你们之间的事,自然是你们自己决定,不过……”
他看向漠北君,道:
“你说不可能,那却也未必。我当时还觉得师尊将永离我而去,我们二人再无可能,可再看如今?”
洛冰河一挥袖,解开了禁音结界。
“莫要那般笃定,缘分无常,世事轮转,且看今后。”
结界渐渐消散,洛冰河看向议事殿,笑着迎了过去:
“师尊!”
集会已经结束,峰主们三三两两的从殿中而出。
洛冰河扑倒沈清秋身旁,兴奋道:
沈清秋戳了戳他的脸,笑道:
“嗯,听到了。”
“师尊,你们议了什么,时间这么久?”
“没什么,就是门派近日来的事务,和年宴的安排筹备。”
“那师尊一定是累了,弟子给您捏捏肩。”
洛冰河说干就干,搭上肩颈,娴熟地按揉起来。
沈清秋眯眼享受着,轻摇折扇道:
“为师还可以,倒是你尚师叔。此次全权负责门派年宴,又要整理记录集会卷宗,他才是最累的人。”
边说,沈清秋边转头看向议事殿的大门。
尚清华果然是最后一个出来的,面色惨白,神情憔悴,怀中抱着厚沉的典籍古卷,生无可恋地从殿门口飘了出来。
之前好不容易养好些的气色,又被事务给琢磨的不成人形。
漠北君本来还有些怔愣,可在看到尚清华的一瞬间,便骤然清明。
他快步上前,从对方怀中接过了籍册。
尚清华恍恍惚惚,瞥见熟悉的玄蓝,面上现了几丝喜色。
“大王!”
他刚欣喜的喊了一声,突然头晕目眩,身形一晃。
漠北君眼疾手快地搀住了他,道:
“怎么?又难受了?还是伤口复发?”
尚清华头脑酸胀,眼皮越来越沉。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话音刚落,他就晕了过去。
……
看着漠北君抱着人远去的背影,沈清秋嘴角含笑。
他问道:
“冰河,方才的问话如何?”
“诚如师尊所料。”
洛冰河继续给他揉肩,回道。
“漠北的确是真心实意,方才已和我承认了。”
沈清秋摇着扇子。
“果然,我并未猜错。不过你尚师叔是个榆木脑袋,一点都没察觉;按照漠北君的性子,估计也不会说的,他们……唉,怕是难成。”
洛冰河收回手,将下巴放到他的颈间。
“且看他们自己的缘法吧。师尊,你刚刚可整整有半个时辰未陪徒儿,冰河要补回来。”
沈清秋心知不会有什么好事,可还是依着他,问道:
“你想怎么补?”
洛冰河将他一把抱起,狡黠一笑。
“与弟子一起回竹舍探讨。师尊,弟子最近又新酿了一壶清酒……”
沈清秋瞬时想起先前的某次……面上红晕骤起,用扇柄敲打对方,斥道:
“光天化日,你怎可以……唔……唔!”
后面,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洛冰河垂首,堵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