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就不能对路西说了。
毕竟,他可是《天国公规》的主编。
“抱歉。”伊勒沙代非常诚恳,“我可以自己解决这件事。”
路西法微微眯起眼。
难道……伊勒沙代能复活那个姑娘?
这可是连他都做不到的事。
或者说,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他霎时心念百转,却只是懒懒笑道:“是吗?那我可要好好见识一下了。”
他说罢,便让镇长家的大门立时打开。
约里站在门外,愣愣地看着门里的一切。
他上一秒还在家中,下一秒不知为何就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他已无心去追究这异象——因为他看见了院中那躺着的穿着嫁衣的遗体。
他愣了半晌,才踉踉跄跄地跨过门槛,扑到那具遗体旁边。
今早还笑着安慰他的姑娘,如今已成了冰冷的尸体,约里哆嗦着唇,慢慢地叫她的名字:“阿亚,阿亚,你醒醒……”
泪水从他浑浑噩噩的眼里不间断地滑落,他的声音哽咽着,逐渐再说不出一个字。
“唉呀,这可怎么办?”路西法故作惊讶,“不小心被他发现了这个可悲的真相呢。”
有多“不小心”,才能让他一瞬从自己家到了镇长家,恰巧发现这件事?
路西法面上刻意为之的怜悯再虚伪不过,他甚至连再说一句“节哀”都吝啬。
伊勒沙代轻叹一声,他虽早就料到路西法必然要从中作梗,却不想一向眼高于顶的他为了给他使绊子,竟然还会愿意纡尊降贵对一个凡人动用法力。
他正要上前,却见约里小心翼翼地为他的妹妹擦拭去泪痕,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抬起头,一双通红地眼盯着那屋内,充满恨意。
约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不顾一切地朝里面奔去。
伊勒沙代眉心微蹙,不容抗拒地拦住了他,严肃道:“约里,你不能杀人。”
“放开我!”约里终于崩溃,“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能做?今天是我妹妹的新婚之日啊!她本该,本该幸福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要杀了他们!大不了,我再给他们偿命!”
多么美妙的,新鲜的……“恨”的味道。
路西法眸光微动,跃跃欲试。
约里是个心性纯净的人类,他从出生至今,爱憎分明,胸怀正义,心向阳光,怀抱着最纯正的信仰。
这样的人类最难滋生出“恨”,但他们的“恨”也最纯粹,最让恶魔食指大动了。
伊勒沙代似是察觉到了路西法的情绪波动,不动声色隔开他与约里,道:“阿亚生性善良,不会愿意她唯一的哥哥为了她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是啊,她是善良的好姑娘。
“可是她已经死了……”约里喃喃道,“她从未做过一件恶事,她那么好,为什么?坏人都还活得那么自在……神啊,求求您告诉我,告诉我这个忠诚的信徒,为什么好人要悲惨地死去,坏人却自由地活着?”
他无能为力,所以呼唤着神明。
但这一刻,他却又想,神明真的存在吗?
神明是什么?
神坛上那一尊雕刻精美的石像吗?
祂从不回应任何。
约里感到绝望。
伊勒沙代捏紧他的肩膀,认真道:“这世上所有生灵,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应有的后果,所见所遇一切,皆为命运。如今,世道坎坷,万恶作祟,令良善蒙尘,无辜含冤。
“——而我,伊勒沙代,将以天国圣子之名,拯救苍生。”
伊勒沙代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恰在最后一字落下,朝阳挣破厚重云层的束缚,其辉芒赫赫炎炎,洒满这天地之间,照彻一切山川湖海。
伊勒沙代在瞠目结舌的约里注视中走向了那身穿嫁衣的姑娘遗体,他伸手按在她双目之上,取出利器割开自己的手腕。
霎时,鲜血不断自他腕上流出。
伊勒沙代将自己的血在她额心、眼皮、唇中及致命伤处轻轻一点。
约里呆呆地看着他。
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他说了什么。
而在这时,那双本该永久阖上的眼乍然睁开。
“哥……哥……
“先……生……快走……”
细微的声音艰难地从嗓子眼里钻出来。
而最心虚的人见了这一幕,吓得一屁股跌坐在门口,双腿颤抖着想后退,却又被人群挡在去路,走投无路之下,他举起手,颤抖的指头直直指向中心的人——
“看吧!我就说,他是邪魔!杀了他,快,杀了他!”
一定、一定得杀了这个知道一切真相的诡异祭山族奴隶!
不然他就别想在这镇上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