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娆受伤的那只手被高高吊在架子上,伤口太深,血液难以自己凝固,手臂上的血液在一点点往外流淌。
储物间寂静无比,血珠滴落在地,传出一阵阵滴答声。
干燥的空气也因血液而变得潮湿,嗅觉里一直充斥着血的味道。
排风扇嗡嗡嗡的响动,送来的风犹如羽毛般轻轻地拂过脸颊,她对疼痛的感觉已经没那么敏感,可仍旧剧烈的痛楚还是让她额头布满汗水。
她对面,林威坐在墙根下,他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抱着脑袋埋在膝盖里,没有再哭,只是轻轻发抖。
她看着他模糊的轮廓说:“你不顾一切想要得到薛司宜的关注和认可,但我跟你不同。”
林威闻言,缓慢地抬起头。
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脸,不知他是不是在看她。
她继而说:“薛司宜控制我,试图掌控我一辈子的人生。我不顾一切都想要逃离,曾经我想过想要离开源京市,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我就可以离开源京,离开薛司宜的控制,我也能帮你得到薛司宜的认可。我们可以共赢。”
林威垂下头,没说好还是不好。
又或者他是在思考,薛娆的可信度。
她虽然是女性,体型力气对他来说更是像猫崽一样,但他从未因此而轻敌。
相反他很谨慎地认为,他跟薛娆同父同母,一定有着相似的基因,或许对方和他一样,拥有极端的缜密和聪慧。
更糟糕的是,可能她比自己还要更优秀。
因为她的X染色体来自妈妈和林重崎,是父母共同结合的遗传影响,而他的X染色体只来自于妈妈。
偏偏大脑智商的发育,绝大部分存在于X染色体上。
【遗传学角度,智商存在X染色体占据百分比更多,林威是男性,X只能来自于母亲薛司宜。但薛娆是女性,她的X有林重崎的作用结果,所以她可能比林威更聪明】
林重崎很尊重甚至很谨慎薛娆,这个他没什么感情却又有深刻关联的亲妹妹。
薛娆看出了林威的顾忌,她再次循循善诱:“你敢杀那么多人,敢威胁警方,却不敢信我吗?”
林威受到幽闭症的恐惧影响,他也依旧微笑道:“杀人怎么会有人心可怕?”
“我敢于杀人,却不敢信任人心。”
听闻此言,薛娆不再多言。
多说无益,林威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不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决策。
林威也没有再出过声。
两人之间只有无尽的沉默。
储物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就在薛娆以为,自己的提议注定没有结果,她无法逃出生天打算找别的出路时,墙根下的人突然动了。
林威摇摇晃晃起身,因为幽闭恐惧症,他不受控制的发抖和冒冷汗,心脏有种被人禁锢住的窒息感,令他呼吸困难。
排风扇送过来的那点儿微弱氧气,对他而言都好像是催命符,除了恐惧就是恐惧。
可他依旧清醒地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缓慢地挪到电插座边,猛地拔除了电源。
他把插头丢下,插头砸在薛娆流淌出来的血泊里,飞溅起几点微小的血花。
他垂着头,声音很低,说:“你的那只企鹅,在北格别墅的阁楼里。阁楼的钥匙在妈妈的房间,床头柜上有个暗格。”
薛娆的心神微动,睁大眼保持着清醒,她瞪着林威在黑暗里的轮廓。
显然,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找到钥匙的事。
林威继续说:“你拿着钥匙,去阁楼把企鹅拿出来。带上里面的尸体去自首,就说里面的人是你杀的。”
“包括名单的事情,也是你自导自演,那些死者全部都是你指使我杀的,你才是幕后主使。”
“而我跟妈妈,都是你胁迫下的受害者。想办法将我们母子从案子里摘除干净,我就可以放你出去,饶你一命。”
林威不完全信任她,要她给他一个把柄,最好受她的掌控,最好将她拉入深渊,变成跟他一样的人。
就算她并没有做过那些事,她的自首都会对她职业生涯产生极大的影响。
甚至可能伴随她这一辈子。
她千万根神经都紧紧崩在一起,随时有着断裂崩塌的可能。
她知道林威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她不想堕入深渊,但是比起死在林威的电钻斧头下,她宁愿堕入。
更何况她现在只有出去,才能有改变一切的希望。
她不相信自己就会这么被林威操控,而没有还击能力。
手臂的疼痛不断的提醒她,活着才是一切希望的发源地。
半晌后,薛娆点头答应:“你想让我自首,想让我担任主谋的身份,就得让我知道你的全部作案过程。”
林威明白她的目的,因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交代的所有作案过程,也是他交给薛娆的把柄。
他似乎已经没有再被幽闭症影响,他的声音很从容:“可以。”
薛娆的四肢僵硬到麻痹,她难受地动了动缓解这种僵硬,才继而道:“不止如此。我要知道企鹅里的死者是谁。你又是怎么采取行动,将那些被警方保护好的人带走杀害的。”
“毕竟如果我要去自首,警方一定会问我这些。如果我答不上来,一切就都泡汤了。”
林威听到这儿,立刻明白她想做什么。
他冷笑了一声:“你想套我的话?”
套话他是怎么从警方手里抢到人并杀害的,以此出去之后好保护除了她以外,名单里的最后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