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那几个兴奋的流民愈渐逼近倒在地上女童的身躯。
买女童的尸体却可以饱餐一顿,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毅仓皇且不可置信地冥思苦想着,直到接受这昭然若揭的言外之意。他瞠目结舌地看向身侧的张春华,张春华面露不忍,已是微微红了眼眶。
在张春华那张娇嫩、匀称的小脸上,粉红的樱唇轻启着,哀婉地说道:“饥荒之年,人人自危、易子、易父而食。”
“怎么可以?”司马毅不管不顾地抬起手来,好像这样就可以拂开张春华的言语给他带来的所有联想。
他愤恨地更道一句,“那孩子分明还没有死!”
说着,他急忙调转马匹的方向,朝着那女童倒地之处而去,在众多逼近的兴奋难民附近停驻,抓着包裹里的干粮和水,慌张下马。
“让开,都让开。”司马毅努力拨开人群,先是瞪了一眼那发怔的妇人,而后怒斥周围兴奋的难民,“你们想做什么,她还没有死,没有死!”
说着,司马毅将女童抚坐起来,不停地轻唤:“女娃,醒醒,醒醒……”直至女童微微地再睁开眼眸,他拔掉水囊上方的木塞,将囊口靠近到女童唇边,稍稍倾斜,使女童可以缓慢、少许地喝进去一些水。
待小半壶水都喂了进去,女童总算恢复了一些。眼眸清明地微张,但仍旧虚弱得厉害。她甚至反应不过来,面前的司马毅是谁、在对她做什么?
司马毅未有迟疑,紧接着便从自己的干粮袋里,取出一块胡饼递到女童手边,温声道:“吃吧,把这些吃下去你就能活着撑到许都,等到了许都就会有新的生机。”
女童懵里懵懂地眨着眼。她刚抬手,欲去接那胡饼。一直怔愣的妇人却好像突然回过神来,目光如炬地紧盯着那胡饼,而后不待女童的手指触碰上去,她已经冲过来猛地夺走。
司马毅回眸望向她,正想骂人,“哪有母亲与自己孩子抢东西吃的!”可是,话音刚落,只见那妇人抱着胡饼,避开众人,狼吞虎咽起来。
三两口便将一块胡饼全都吞咽下去。妇人的眼里喷薄而出晶莹的泪水,濡湿脏污的脸颊,落下一道道灰泪。
司马毅终是不忍再说那妇人,索性重新取出一块,再次递给女童。这下,他放聪明了些,牢牢地将胡饼拿在手中,并用半边身躯遮挡,不给周围其他流民任何机会。
可那些兴奋的流民本也志不在此。他们目光定在司马毅还略微鼓起的食袋上,只稍稍提醒了一句:“小公子,这些饼……”说完,不等司马毅答应,他们已经着手去抢。
司马毅顾着女童,也没维护自己的食袋。眼见食袋被抢去了,也没多说什么。直到看着少女接过胡饼,大口大口地啃咬起来。
方才瞪向那群兴奋的流民。
可是,很快,司马毅便瞠目结舌,那些人得了胡饼,并不知足,三下五除二地吃完过后,不仅又在上前,还吸引了周围其他流民全都逼向自己。
其他流民纷纷哀求地开口:“公子,也施舍我们一些吧?”其中更有伛偻老者,两行浊泪不断。
司马毅懵了懵,他看了看周围和手上,自己已经没有余粮了。
那些兴奋的流民则朗声说道:“这位公子身上没有,他旁边的女郎君身上一定还有!快去抢啊,不然就没得吃了。”
然后,一群人乌泱泱地涌向不远处的张春华。
司马毅担心,紧呼了声:“春华,小心——”
张春华已经识相地提前将食袋取了出来,乖巧且警惕地远远伸手,随便将食袋递交到一位流民手中。
有三四流民去分胡饼了,还有更多的留在原地。他们哭求着张春华,“女郎君,再给一些吧。”
“可是、可是,我们已经没有了。”张春华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
那几个兴奋的流民却是不依不饶,目光从张春华身上,移向她坐下的马匹,肆无忌惮地又道:“你们没有粮,还有马!把马给我们分食了!”
“快去抢啊,去抢马肉!”铺天盖地的嘶吼之声若轰隆巨雷滚滚而来,又一直不曾间断。
司马毅傻眼了,当前的局面,他和张春华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