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有些事情纵然你自己不愿,别人也会推着你去做。仲达,你生于乱世、出自京兆尹司马防之家。你的父兄皆是在外有贤名之人,便是你自己,在失忆前,也因才学渊博被天下所知。南阳太守杨俊曾评价你‘乃非常之器’。清河郡崔琰崔先生也曾与兄长说过你‘聪亮明允,刚断英特’,非兄长可及。”张春华一字一顿,苦口婆心地告知司马毅知晓。
司马毅见面前的张春华表情殷切,满是劝诫的善意。自知不该再鲁莽与她呛声。但他听了张春华的表述之后,更觉麻烦至极。
他只是个普通人,刚刚毕业,成为了一个社畜。偏偏这个时候让他穿越,还来到了三国,成为了司马懿。他既无才学,又没本事,要如何承继之前这个世上留给司马懿的美名?
司马毅没忍住,还是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就非得留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给我收拾?什么才学渊博、非常之器,以后他们都会发现,我只是沽名钓誉、名不副实罢了。”
司马毅叹息着又大声起来,试探地反问张春华,“难道我就不能自此一蹶不振,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吗?”
这世上多得是少年英才最后籍籍无名。
“可是在所有人对你失望之前,还是会有无数的人想要征辟、启用你,譬如曹司空。他们或许会纵容你慢慢地一蹶不振,但是你一蹶不振也意味着整个司马氏的衰微和为人诟病。”张春华坦诚地回答。
正是因为她过于坦诚,漂亮的眉眼之中毫无狡黠之色,司马毅不用求证都知晓她说得是真的。
司马毅更加烦躁地碎碎念,“你们古代人为何如此麻烦,犯罪要祸及全家,没本事也要祸及全家。我们都是单个、独立的人,不能事事只看自己吗?”
张春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所以没接话。
良久,司马毅长叹一声,无奈再次开口:“所以,你刚才说得《孙膑兵法》呢?拿来,我试着看一看。但也就只是试试罢了,若我看不下去,你、你们都别想强迫我。”
司马毅不仅指了张春华,还指了横槊和韵竹。
横槊闻言,当即转身去往一侧的书架,欣然道:“小的知晓在哪,这就去找来拿给公子。”
横槊去拿书的时候,司马毅就与张春华大眼瞪小眼。
张春华其实不想搭理他的挤眉弄眼,但他的小表情实在太多,看得张春华想躲都没法忽视。
直到横槊突然惊呼一声:“呀,前段时间梅雨季节,好些书都上了霉。这本《孙膑兵法》上也有一些,怕是要晒过之后,公子才能阅读了。”
“那就趁着今日天晴把书晒了吧。”张春华不慌不忙地吩咐。
司马毅霎时来了兴致,“什么,不用读书,要去晒书是吗?好啊好啊,正好我闲坐无聊,可以帮忙。”
话音未落,司马毅已经随手抱了满膝的书和画卷,径直推着自己往书房门外而去。
张春华想阻止他都来不及,只能摇头苦笑,继续吩咐横槊和韵竹,“罢了,我们也抱着书去晒吧。这晒一天怕是远远不够,明日、后日还得继续。”
韵竹叹息:“真羡慕公子精力充沛,让他做什么都兴致满满的模样。”当然,除了读书。
张春华莞尔。
到他们四人有先有后,有力气大小,分别运了许多趟,才将书房里的大半书册都运到庭院里摊开、摆放。
张春华和韵竹站在廊庑下揉肩捶腿、擦汗。
司马毅依旧精力充沛,坐着轮椅于庭院中笑问远处的张春华,“好了,该搬的书都搬出来了,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春华?”
张春华还没开口,韵竹抢先到:“休息!”
只是,韵竹话刚说完,自廊庑尽处匆匆走来一个婢子,到了近旁,拜见张春华和司马毅道:“见过公子、少夫人。”
“少夫人,前院来了书信,说是粟邑县张大人寄给少夫人的家书,还有些礼物。家主让少夫人领着下人去搬。”
张春华和韵竹闻言,面上一喜。
她们着急地便是要走。
司马毅难得见张春华如此高兴,满面的笑意渗入眼眸中,眼眸弯弯作月牙状。
司马毅随之吩咐身侧的横槊,“你也去帮着春华她们搬下东西吧。”
横槊领命称诺。
三人跟着那侍女一道往院外走去,到了尽头,张春华突然回过身来,认真地告诉司马毅,“这些书就放在外面晒着就行。你若是嫌热,早些进屋里休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用管,尤其不必逞能要站起来。诸事等我们回来再说。”
张春华对司马毅实在心有余悸。
司马毅则是不以为然地朝张春华挥手,一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嘴上只道:“放心放心。”心里想得却是,小姑娘一天到晚操得心还真不少,他又不是傻子,自上次玩雪被张春华警告过后,定然不会再轻易站起来。
除非情况实在紧急……
司马毅下意识还朝周围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不熟悉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