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秦局的人走了过来,醉眼朦胧地打量了林雨琛一番,随后头也不回的转过了身,空气中只留下浓重的酒气带着一句:“来吧。”
这只是王导的一个小院落,秦局的意思虽说是进去表演,也不过是在客厅开了灯,让人去招呼外面那群醉的东倒西歪的,看看谁还要进来看。
过了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人,王导也被扶着坐到了秦局的身边,方才的那位司机不知从那里弄了醒酒茶。
秦局,或者说是秦维一,这名字是刚才王导脱口而出的,原话是:
“哎呦,怎么给我整到这儿来了。”
王导在椅子上伸着脖子看向不远处的林雨琛,盯了片刻说道:“嗷嗷嗷,我想起来,林,雨琛,可别给我丢脸啊,给咱们维一姐好好露一手。”
然后豪情万丈的喝了醒酒茶,把茶杯摔在了地上。
偏偏秦维一不知怎么想的,拿着两个筷子当是什么菜单,在那儿像模像样地点着戏:
“《渡口问》可会唱?”
林雨琛一愣:“会的。”
“那这个《三朝元老》呢?”
“也会的。”
“那……”
秦维一还要问,就听到身后椅子上有人瓮声瓮气地说道:“那就来个《齐家坡》。”
秦维一扭头看了那老者一眼,也没说什么,直对着林雨琛点了点头。
“那麻烦先关两盏灯吧。”林雨琛看向了那名司机。
《齐家坡》是梁国无名氏所著的《满朝文武》中的一出,讲的便是虚构中的一直军队遭人构陷,三万将士困于齐家坡,最后和当地居民一同牺牲的悲剧。
这其中最出彩就当属其中一晚,连战三天,刀刃都已经卷了的将军靠在一处村民家的梁下,屋里的姑娘走了出来,她的身后则是她刚刚死去的娘亲,看着残酷的战场,那姑娘嘶哑着嗓子唱起了那首《军中酒》。
因为原作者已不可考,原文也有多版,这首《军中酒》更是五花八门,现在广为传唱的乃是近代一人所创。
……
便是穿着短袖短裤,念白唱词,抬脚迈步,声音顿挫之间足见真章,以至于本是来谈正事的,一群人满座较好,竟是点起了戏。
等到天色大亮,林雨琛才从王导家里出来,方才已经卸了妆,此刻李诗芸再看去,林雨琛那一张小脸更是憔悴,甚至连眼窝都陷了进去,更不要说此刻正看着窗外发呆,她一连喊了几声都不见林雨琛回应。
车里很安静,安静到在晃晃悠悠回去的途中,李诗芸听到了那一声:
“师父,雨琛不肖……”
……
“且不管外人如何说,如何看我们,站在台上开了嗓,这一出戏便是要唱完。”
年过六旬的老者手里拿着棍子教训着跪在面前的一溜人,他语气顿了顿,接着高声说道:“下了台,你们吃饭的本事,不可炫耀,不可与别家攀比,不可拿去与人说道,若是让我知道了,当即打断腿逐了出去,各个都听仔细了没有?”
“听仔细了,师傅教训的是!”
底下声音洪亮整齐的一片,紧接着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林雨琛低下了头,她依旧是想不起师父师兄们的面容,可那往事一批又一批的涌进了她心里。
“纸……”林雨琛话还没说完,李诗芸便看到林雨琛捂着胸口呕出一滩鲜血。
李诗芸是头一次见林雨琛这种情况,胡乱扯着纸擦着的时候碰到了她的身体,便是更加震惊:“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我没事,快好了。”林雨琛捂着胸口倒在了座位上:“快回去。”
回家吧,回去就好了……
这次没谁再管那小区门口是否有人看着了,李诗芸扶着林雨琛跌跌撞撞地走上楼开门。
门一打开,林雨琛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甩开了李诗芸,冲出去跪在了一摞宣纸上,沿路撒了一路的血。
情急之下,李诗芸拿了手边一张宣纸就想帮她擦擦脸上的血,却被林雨琛一把抢了过去:“这个不行,不行……”
林雨琛摇着头什么也不听,李诗芸听着林雨琛说这个不行,低头看去,只见宣纸上毛笔或整齐或凌乱地写着画着一堆东西,她手里这张就是个整齐地,上面赫然写着:“公元1507年,于上京城南下,途径……师姐……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