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NPC硬着头皮,率先将盆用力掼在了桌上,让它成了一片一片的状态。接着,他拾起里头最小的一片,颤抖着送到嘴边。
张了几次嘴,始终没能下得去口,男人一狠心,索性把东西一把抛进嘴里,闭上眼睛,使劲咽了下去。
已经尽量不去想了,但那东西带来的尖利触感存在感强到叫人实在无法忽视。男人能感受到它掉下喉咙、缓慢滑过食道,像山体滑坡时跟着滚动的大石块那样,带着不可挡的气势,一路砸断挡道的花草树木,最终跌进胃中,留他自己慢慢承受根系和神经相连的植被被摧毁的痛苦。
他只希望,这轮进食完成后,自己还有余力撑着往下走。
疼痛逼得他眼角湿润,男人抬头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同伴,声音沙哑:“愣着干什么,一起来吃啊。”
这玩意儿可不兴吃啊。
同伴用沉默抗议,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刚刚没听到吗,规则说‘不准浪费’。”男人表情有点狰狞,语气带了点恨铁不成钢。
“大家平摊着来,会受点罪,但谁也死不了。”
只要还是“赛人”身份,每日的续命费、吃喝拉撒等零星开销都可以计入赊账;一旦被淘汰,那些偷来的时光都会被立马清算,正常人,如果不是被逼得投无路了,谁会来这种地方。
会隐身的小姑娘满脸惊恐,连连后退:“不行,我不要吃这种东西。”
她会哽住的,会憋死的,会被锋利的边缘划伤的……她才不要肚子里装着这些危险的物品走跑蹦跳,然后因身体内部的各种划伤烂肚穿肠而死。
玩家挣脱旁边试图拽住她手的人,瞬间进入隐身状态。
室内顿时响起钟表指针走动的“咔咔”声,像极了某种警告。
同队的人听了,都赶紧抓起盆栽的一部分往嘴里塞。
“快出来,别做傻事!”意识到这是什么,NPC哑声急道。
消失的队友无动于衷,似乎在赌。
十八秒钟后,女孩重新现身于众人视野——她死在了角落。
一旦成为赛人,竞技中途无法退出,选手任何明显违抗规则的行为都将视为弃权,直接按淘汰处理并清零债务剩余时间、当场结算。
没有逃亡与抓捕,没有反抗和回转余地,它是欢乐之都诸多法令中的一条,生效的时候,无所谓目标此时的状态可视与否。
对电视机前的全世界人民而言,这绝对是最精彩的一届竞技——他们再一次看到了新的“奇观”:
和欢乐之都以往被灰烬化清理的死人不同,这名被淘汰的赛人尸体逐渐化为带着光点的马赛克,迅速消散、彻底消失不见。
错选了蜡烛的队伍狼吞虎咽,吃得很急,满脸写着心甘情愿。
褚知白的直觉是对的,螃蟹表面是脆皮,里面是夹心蛋糕,很香。
只不过,刚才的事情一出,大家都沉默地嚼着,心里泛起些许悲哀。
任长久又一次微微红了眼眶。
第一轮用餐的时候,这女孩还开开心心地过来示好,直夸任长久“厉害”,希望后面可以合作。
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自顾不暇时,停下来为陌生同胞默哀片刻,已是为了活着疲于奔命的游戏玩家所能给出的最大敬意。褚知白默默给了任长久个拥抱,后者拿手背擦擦眼睛,打起精神等待着下一轮。
十分钟后,新挑战来临。
断掉的锯子,生锈的匕首,满满当当的鱼钩收纳盒,以及一个全身扎着银针的布娃娃。
大家都变了脸色。
这一轮里,主办方的恶意明晃晃如蛇牙里滋出的毒液,直接喷到了每个人的脸上。
室内,一张张或白或黑或红或黄的面孔若有所思,对比着,筛选着,取舍着。
这题于褚知白他们队而言不难,花发胖子有根超高温的火柴,点着后挨个在盘子底下烫一会儿,观察这些金属品的状态,就能有明显判断——当然,为了保护容器,进行该操作前,得先复制出样品。
四人互相对视了眼,显然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只是,纸片猫有点纠结,要不要现在就动用这个道具,有没有其他可替代的甄别思路。
直觉告诉她,一旦在主办方前暴露太多信息,容易被针对。
“前面受了别人的恩惠,这轮就当是我的回报。”一号队伍里,肌肉发达且长得高高壮壮的卷发女人突然道。
只见她一抬手,锯子、匕首和收纳盒都在原地动弹了几下,女人当机立断,头也不回地按下四号餐盘的按钮。
“愿意相信的话。”
女人拿到的应该是控制金属或者同方向的技能,她没有过多解释,或许也和褚知白的顾虑一样,在提防着主办方。
黑发姑娘道了谢,爽快跟着按下四号餐盘。
这一回,所有人都享用到了塞了肉的面包。
似乎是为了验证褚知白的怀疑,第四轮,也就是最后一轮时,新的变动出现了。
所有队伍都必须自行做出判断,当选择进行时,其他队伍会在隔壁房间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