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许久的门被轻轻推开,着装优雅的高大女人弯腰走出。
尽管出发前被反复告诫“禁止窥视来客”,队伍里有一人还是忍不住好奇快速偷看了一眼。
只这短短一眼,当事人立马就感到头晕目眩,一米九的小伙子不受控制地跪在红毯上,两手撑地,吐得像个虚弱的孩子。
见场面陡然变得不堪,老人赶紧朝来人走了几步,用自己身体勉强挡住地上那一坨不成器的玩意儿,同时用眼神示意身边人赶紧把他拖下去。
老人小心翼翼观察来人的神色,赔笑道:“新人不懂规矩,还请大人不要计较,都主在等着您呢。”
想到男子是因为起了不该有的龌龊念头才遭到精神攻击,老人一字一顿地狠狠表示,会好好“教育”他。
她崇拜虔诚的目光痴痴定格在那张日夜思念的面孔上,感慨万千中,轻叹:“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幸再接待大人第二次,六十多年过去了,大人您还是如往昔那样光彩照人。”
一别多年,自己从桃李年华步入了风烛残年,黄土简直都要埋到下巴了,个头也随之缩水了些许。在这位将近三米高的女人面前,曾经的她显得娇小可爱,可眼下,她只觉得自己好似个滑稽的小矮人,连站在大人身边都像某种玷污。
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对方。
这位大人,没有一丁点儿老去的迹象,真好。
年轻曼妙的躯体,包裹在未知白羽织就的柔软长裙里,像嵌满玉石的宝刀,美得霸道而锋利。庙里走出的女人,就连每根发丝都乌黑粗壮,散发着令人羡慕的勃勃生机。
“您赠予我的花很好用,让我一直活到了现在……我始终都没令辜负您的信任。”
老人左手死死箍着右手,借此压抑内心的激动,模样像极了期末考试得到好成绩后骄傲汇报给家长、渴望得到夸奖的小学生。她的眼微微湿润,闪烁着强烈的孺慕之情。
维格谢尔略微思索,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上回来访是为了交易,维格谢尔开的报酬很诱人,听完要求后,当时的都主窘迫地搓着手,有点为难。
“东西可以给您做,不过交不了那么快……主负责人是位小姑娘,年轻有天分,但身患罕见病,也许没多久就会与世长辞,接班人还没培养起来。”
这样一来,研究进度自然而然就会被拖慢。
维格谢尔表示这不是问题。
恰逢都主口中的主负责人上前来送花给来宾,蹦蹦跳跳的样子让维格谢尔想起了学校里那帮可爱的孩子。心念一动,她随手从花束中抽出一支小紫花,递给对方:“祝你这辈子无疾而终。”
小姑娘受宠若惊地接过花,不敢过久注视这位漂亮姐姐,脸红成了只害羞的小麻雀。
这是老人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她想着,既然不能追随大人一同离去,那便好好留在这,余生的日子里,将大人的每一样东西都做好、做精吧。
“餐柜很好用,怎么都弄不坏,避免了浪费。”
尊贵的大人微微点头,如是评价。
得到偶像的认可,老人还没来得及欣喜,更大的甜头便猝不及防地砸在了脸上。
维格谢尔从裙摆边角摘下一根大羽毛,递给她。
肿胀龙的毛轻盈又保暖,被某些种族佩戴,还可使神清气爽。
人类便在该范围里。
尽管不知道具体功效,对于来自大人的赏赐,老人用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决定一会儿赶紧找个小袋子装着贴身保管。
此次来欢乐之都,维格谢尔并没有什么事物要办,只是新上任的都主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在都城最大的金主妈妈面前刷一刷脸,这才斗着胆子发出了召唤请求。
金主很赏脸,应邀而来。
新都主阅历尚浅,由于维格谢尔的面容无法被任何画照或影片一类的手段记录下来,她对这位“大人”的了解仅限于上任统治者留下的旧人的描述,没什么心理准备。被贵客强大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陪着观赏都市景观时,她反主为客,亦步亦趋地跟在维格谢尔后面,像只缩头缩脑的笨鹌鹑。
都城大楼设有模拟室,可以让来客领略到各处最还原最逼真的城市面貌,而不用追着漂浮的地块东奔西走。尽管有点畏惧贵客,都主还是很希望对方能看到,在自己的治理下,这座城市变得多么强大和美好。
但“树”,只能上大楼的最高层看。
它的根须明明深扎在这片土地里,显示出来的模样却是从天上倒着伸下来的方式。唯有站在被它树荫遮蔽范围内足够高的地方,才能窥见其真颜。
维格谢尔瞥了眼这株粉蓝相间的东西,自例行公事的客套结束后,第一次主动对新都主说话:“新玩意儿。”
“啊,是的是的。”后者受宠若惊,忙不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