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收拾完东西上床。
苏念问桑柔:“桑柔,你还去吗?”
桑柔一顿:“我还在想。”
苏念说:“我陪你去吧。”
“啊?”
苏念重复了一遍:“我陪你去。”
桑柔想了想:“你担心我?”
苏念说:“算是吧。”
她也理不清这种感觉。
顾轻舟说:“带上我吧!”
苏念说:“人去多了可能会打扰她,而且你爸妈会同意吗?”
顾轻舟说:“那肯定会啊!”
桑柔说:“等我回去,我跟妈妈说一下,让她问问何星瑶父母的意见吧。”
顾轻舟点头:“这样也好。”
顾轻舟反过来问:“对了,烟烟,你刚刚回来的路上想说什么来着?”
姜烟刚洗完脚,坐在床边摇晃着自己的腿,听到顾轻舟喊她,她先是一愣:“啊?”愣了好一会,她才说,“我想说,我以后不会让我的孩子那么痛苦的。”
“我觉得精神折磨太痛苦了。我不愿意让她成为下一个我。如果那样,我宁愿她从未降生。”
下一个。
苏念很敏锐地抓到这个词。
姜烟又说:“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过我以前为什么非要来一中读书的原因。我好像只说了,我是因为不想看见一些人才来的一中。”
顾轻舟说:“嗯,你说过这话。”
姜烟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说。她眼睛酸涩,哽咽地说:“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顾轻舟声音放缓,笑着说:“没事啊,不想说就不说了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姜烟嗯了一声。
她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她是家中长女,底下有个弟弟,小时候,她跟着爷爷奶奶一起过。
乡下老一辈的人,思想难免有些封建。
她和他们之间有代沟。
小的时候,她因为性格沉闷这件事情被人欺负。她刚开始不敢还手,后来,邻家的一个姐姐跟她说:“姜烟,你不能这样,你要还手。你打回去,别人才不会欺负你。”
她开始尝试还手了。
这样闹了三四年。她的胆子被养肥了。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她被一群人推到湖里,她差点溺水身亡。后来,她回到家了。
那天,出门打工的父母回来了。当时家里还来了客人。
她走进家门,一踏进去,一盆水撒过来,一个姐姐向前一步,扇了她几巴掌。她被打的全然懵逼。她抬头看过去,看到家里乌压压的一片——全是人。
她连着被扇了几巴掌。耳朵流了血。以至于后来,她只要情绪不对劲,耳朵就会一直痛。
那个姐姐说,她欺负她妹妹。
什么欺负?
她姜烟不是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吗?
她的父母抱着她的弟弟,冷着脸看她。
他们说她心狠,说她心脏,从那一天起,她的名声在十里八乡都不好。她的恶名被传的沸沸扬扬。
她最喜欢的邻家姐姐在外读书。她孤身一人,没有人信。哪怕是往日里最偏宠她的、她最敬重的老师也不信任她。
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在那一刻被父母打回原型。
直到后面几年里,她一直封闭自我。
最堕落的那几年,她每闭眼一次,她就能想起那一晚的情况——一屋子的人,她甚至平日里要叫叔叔伯伯婶婶嫂嫂。
但是没有人帮她。
她往日里帮了他们那么多忙,他们往日里夸她聪明孝顺能干。但是那一日,所有人漠视。
她走出来了之后,回过头发现,那一日的事情,所有人都忘了。
只有她记得。
那天的狼狈,那天的不堪。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陷入自卑的漩涡里。
可是爸爸妈妈,我差点就死了。
死在流言蜚语中。死在你们的不信任中。
你们可是我最亲的人啊。
*
周六,桑柔回到家中。
她睡完午觉,去画室里画了一幅水彩画。等画好了之后,一抬头,窗外已经黑了。
窗外路边的路灯已经亮起。
桑柔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开回来,她站起来,看清那辆车是因为的车之后,她连忙跑出门。
她跑到门口,迎面撞上了叶映和蒋特助。蒋特助跟在叶映身后,手里还拿着文件。
叶映说:“嗯,没问题,这几天你先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一下。给你放两个月,带薪休假,够用吗?”
蒋特助说:“够用了,谢谢叶总。”
桑柔停在原地,叶映看着她冒冒失失的样子,不禁一笑,“跑那么快干嘛?”
桑柔说:“我在楼上看到妈妈了,想见妈妈。”
桑柔的脸上沾了水彩,叶映伸出手帮她擦去。桑柔感觉到脸上不轻不重地动作,一脸茫然地看着叶映:“妈妈?”
叶映擦了擦拇指,说:“脸上沾了水彩。”
桑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她用干净的手背擦了擦脸。
叶映觉得有些好笑,笑着说:“擦干净了。”
桑柔说:“哦哦。”顿了顿,桑柔又问,“妈妈,你刚刚说什么带薪休假啊?”
叶映说:“蒋特助要结婚,我给他放假。”
桑柔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蒋特助:“蒋特助不是结过婚了吗?”
她还认识蒋特助之前的结婚对象呢。
蒋特助站出来解释道,“大小姐,是这样的。我之前跟阿萱领过证了,但是婚礼还没办,现在我们两个事业都稳定了,打算办一场。”
桑柔若有所思地点头:“先领证后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