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宝再次朝邬玺玥看,然后坚决道:“当然看清楚了,不信祖母你自己看呀。”
江梦珠打量四掌柜和左宗宣的神情,猜测亏空之事该是真的,便弯腰对老太太道:“数额如此巨大,应该报官了。”
听表姐也说要报官,左宗宝来了底气,指着四个掌柜道:“对,报官,必须报官。”
四掌柜这下都急了眼,他们齐齐看向左宗宣。
左宗宣生怕引来怀疑,便向老太太道:“祖母,事情还未查明,报官就不必了吧。”
江梦珠道:“表兄不必担心,报了官自然会有人查的。况且,这里边数额巨大,若不报官查办,岂不是姑息养奸?”
老太太点头,“是啊,珠儿说的是,此事重大,我们左家断断容不得有人监守自盗。来人,报官。”
闻言,四个掌柜当即跪在地上磕头,高呼求饶。
那城南的掌柜最急,因为他店里亏空的最多,若报官论罪,他怕是最重的一个。他急得带了哭腔,“老太太这银子不是我们拿的呀,那是……”
眼看他就要把自己给供出来,左宗宣当即打断,“祖母息怒,四位掌柜皆为左家效力多年,纵是有错,也当给他们个改过的机会。”
老太太早已看出左宗宣与四掌柜定有合谋,但是奈何他手上拿捏着左家的生意,若是彻底撕破脸并没有好处,只能佯装不知。“那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左宗宣道:“若他们当真亏空了店里银两,就罚他们把银钱补上也就是了,没必要闹到衙门去,一则让外人看了左家的笑话,二则如此做法只怕会伤了众掌柜们的心。”
江梦珠道:“填补亏空是他们本该做的,这并没有罚。若是人人犯错皆如此,只会让更多人随之效仿。”
二人说完皆看向老太太,等她发话。老太太左右看了眼,暗自斟酌。她怕闹到官府会使左宗宣与左家彻底撕破脸,从而致使左家生意受损,可若只是让他们添了这窟窿,那就会让这些人更加嚣张。
她想来想去,最后将目光落在左宗宝身上。
与其自己拿这主意,不如让左宗宝来做这个决定,他若决意要报官,便可在众掌柜面前立威,他若是打算放过这四个掌柜,那也是让他来做这个好人,左右总比自己决定的好。
“宗宝。”
左宗宝正坐这儿无聊时,听见祖母喊他,将身子扭向老太太,“祖母。”
“既然四大金店如今已交由你掌管,那是报官,还是轻罚,就由你来决定吧。”
“哈?”左宗宝原以为自己按着邬玺玥的话把刚才那段背完就完了,怎么现在又来了任务,而且,这种生杀大权怎么凭空就落自己手里了?“我,我决定?”
左宗宣心中暗喜,他太了解左宗宝了,这小子整日里吊儿郎当的,心肠还软,用他的话说就是妇人之仁。甭管多大的事,只要跟他求饶,卖惨,他一准妥协。
左宗宣立刻给四人使眼色,四人便朝左宗宝连连叩头。
“二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若坐牢,这一家老小还怎么活啊。”
“我娘子下月就要生产了,我若坐牢,她和孩子可怎么办呢?”
“东家,我们皆是一时糊涂,求东家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日后一定尽心为左家当牛做马。”
……
左宗宣见他有不忍之色,也替四人说情,“宗宝,这四位掌柜皆在左家做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这次是做错了事,可若真报官,他们坐了牢,你接手这四家金店,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人帮你打理呢?再说,你若是对手下人太过决绝,那可是要令在座在这些人心寒的。与其那样,不如小惩大诫,如此一来,我们即可收回银两,又可收住人心,日后对你掌管家业大有裨益呀。”
左宗宝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觉点头,但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从侧面而来的阵阵阴风。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的扭了扭头,就见邬玺玥手握着桌上茶杯,满脸阴沉。
左宗宝是个非常怕麻烦的人,为了不想报官,为了不听这些人哭唧唧,他朝邬玺玥探了探身,想问她的意思,但这嘴还没开,邬玺玥手指在那茶杯上稍稍一握,“咔吧”一声脆响,茶杯碎了。
在场的人都听见了茶杯的碎裂声,唯有左宗宝听见的是自己骨头的碎裂声。
他吞咽一口,也拿定了主意,你们坐牢总比我被打断骨头的强。
“来人,报官!”
“不用了,直接拉他们去见官。”左宗宝未免他们不断求饶,让自己左右摇摆,便直接改了命令。
几个护院进来抓人,四掌柜都慌了神,尤其那城南的掌柜,因为年纪大,又亏空数额最多,险些昏过去。
左宗宝的突然决定,杀了左宗宣一个措手不及,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没什么主见又妇人之仁的左宗宝这次竟如此坚决。
“宗宝,你……”
“宝二爷,宝二爷放过我们这次吧……”
见这次左宗宝态度坚决,左宗宣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先安抚四掌柜。他起身到四人面前,“你们先别急,我会向老太太和宗宝替你们求情的。”
四掌柜被暂时安抚,没把他供出来。
在座其余的几家掌柜们只看今日这传闻中的废物点心,不仅会看账,还杀伐决断,不禁人人自危,各自低头,盘算着未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