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康帝最烦的便是世家的权利超越皇权,如今是句句踩在他的雷点之上。
今日之事怕是没法善了。
此时刚升起的太阳被一片厚厚的云堪堪笼罩着,透过窗纸,斑驳的光影照在定康帝的脸上。
定康帝的神色晦暗不清,“朕还真没想到,你的儿子倒是要比朕的儿女们的权势更大。”
话音未落,张启便不停的磕头饶命,嘴里还念叨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孽子醉酒说了糊涂话,臣回去之后定不轻饶,陛下开恩呐....”
看着他这副模样,定康帝没有一点仁慈之心。外戚参与党派之争,其中关系复杂,一日不削弱,定康帝心中便一日不得安宁。
今日便是个很好的机会。
朝会上的批斗还未结束,荣妃便已接到了消息。
“你再给本宫说一遍!”荣妃此时正在寝殿内梳妆,听到荣妃大怒的声音,描眉的女奴手一抖,整个妆容被毁,她被吓的立刻跪了下来。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把嘴捂上,拖下去。”荣妃包含怒气伸手就是一巴掌,将女奴打翻在地。
“嬷嬷,你去太清宫守着,朝会结束立刻将那逆子带到本宫面前。”
荣妃深吸一口气,清丽的脸上布满了狰狞。她紧紧的握住拳头,半响,还是没有忍住的将梳妆台上的东西一扫而净。
而此时的朝会上,百官鸦雀无声的看着不断磕头求饶的张启。三皇子一派的人想要破局,却不知从何处下手,只能干着急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正当三皇子以为此事不能善了的情况下,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声求情。
此人正是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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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前一夜
东宫
“明日我会在朝会上向张启发难,到时还需皇兄在最后关头为张启求情。”
“这是为何?”太子不解,明日发难由头太子也是知晓的,正是断了三皇子一派一臂的好时机,不知为何李婉姝却让他为张启求情。
“自然是要让张启知道,何为皇家威严。”李婉姝玩弄着手中上好的玉镯,透过玉镯的空心,望向窗外的月亮。
“今晨我收到了清风楼的安插在南诏探子的飞花令。”
飞花令,是清风楼紧急情报的最高级,可以不用一级一级的审核过后发出。若探子本人觉得所得情报较为重要,便可八百里加急直接送到李婉姝的手上。
“近来南诏朝内异动,恐不久会在樊城边境起兵。若真发生暴乱,我会亲自出征,在此期间你和小臻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明日求情只是为了让那一党派安静一段时日,不要在此时添乱。小臻在将军府,有舅舅和表兄们护着,且外祖留下来的亲兵也不是吃素的。”
李婉姝停顿了一番,她来到李源面前跪坐着仰头看着李源略带疲惫的面容。
“东宫不是密不透风的,即使换了大半的奴才们,也挡不住有心之人的算计。若是处置了张启,我怕老三会不顾一切的伤害你。”
“皇兄,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她眼神幽深,瞳孔透出点点亮光,担心的神色让李源心软了大半。
李源有些怅然若失,眼前的女子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本该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长大。
却因生在皇家、因他这幅不良于行的身子,只能落入满是荆棘的深渊,步步算计,小心为营的度过这痛苦的十几年。
每当看到李婉姝为了能让他顺利登位,一路拼杀的模样,都会让他无比痛恨自己的这幅身躯。
他伸手抚摸着李婉姝的发心,李婉姝乖顺的趴在他的腿上。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藏于衣袍中,微微蜷缩。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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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想到太子能第一个冲出来为张启求情,原以为他会冷漠旁观,巴不得三皇子一派元气大伤。
太子党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到最后是这样子的,原本看到张启这丑态百出的模样,嘴角的笑容都快止不住了。
没想到半路太子杀出来了。
一时之间,朝会上,太子党、三皇子党和中立派的所有官员,几乎所有人都神色复杂的看向太子。
太子面不改色,由身后的庆喜推动轮椅来到了定康帝的前方。
“父皇,儿臣认为,张启之子张泉虽口无遮拦犯下大错,原按律法实行连坐之罪,又因藐视皇家权威,处以流放之刑。但儿臣认为,这些年张启在礼部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加上毕竟是三皇弟的亲娘舅,荣妃娘娘这些年也是安分守己,有养育皇子之功。”
“所以儿臣还请父皇从轻发落。”
听着太子这一番睁眼说瞎话的言论,什么在礼部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众官表面上是一片平和,暗地里白眼翻上天。
定康帝心里也是疑惑的紧,不知道太子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还是顺着太子的话茬接下去。
“既然如此,那么就按照太子说的办吧。礼部尚书张启教子无方,其子在外嚣张跋扈,挑战皇家威严。但念其是初犯,便在宫门口领三十棍,张启施刑且闭门思过一年;张启罚俸半年。”
虽说要从轻发落,但定康帝可不想这事轻轻放下,便由张启本人施刑。父亲打亲儿子可是天经地义之事,在宫门口打,百姓围观,若是手软打的轻倒是显得张启徇私了。
这一举动没有多大伤害倒是极具侮辱性。
“多谢陛下开恩。”张启哆哆嗦嗦的松了一口气,深深的趴下去磕了个响头。
“今日便散了吧,朕累了。”定康帝捏了捏眉心,招来大太监李福,让他传话,让李婉姝和太子直接来御书房。
李福公公原叫阿福,他是定康帝从小一起长大的心腹太监,在定康帝登基之后便赐他国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