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说:“我记得我们跳第一支舞的时候,伴奏的音乐就是《city of star》。”
他笑了:“真好,你还记得。”
她说:“我永远都会记得。”
蓝调时刻十分短暂,他们不过绕了几个圈,天边的蓝就消失了,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晚风携着凉意吹来,秋天就要到了,会带来落叶,带来萧瑟与成熟的果实,然后就是冬天的雪花,再然后,春天又要来了。
时间就是这样过去的,一年又一年,生命会枯萎,又会重新鲜妍,一切不能过去的事情都会过去,一切不能重新开始的,都会重新开始。
没有人说再见,他们跳完了那支舞便分开了,严翊然先转过身,朝前走去,装作毫不留恋的模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随着离开的距离而逐渐剧烈起来。
“这个时候,她一定还是看着自己的,下一秒,再下一秒呢?”
原本已经下定了决心的,已经完全想通了,没什么好留恋的,但——
“如果,如果她现在还在看着我……”
严翊然猛的转过身,但再一次,看的只是白珏的背影,甚至,他被路灯拉长到扭曲的影子,都已经和她分开了。
难以言喻的不甘涌上他的心头,如海浪般汹涌,将他淹没,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只有眼前那个逐渐远离的身影,成了在海波浮动中唯一真切的存在,太阳在海底投下的光是抓不住的,但那也是,溺水的人死去又活过来一万次也依旧不会变的选择。
听到靠近的奔跑声,白珏转过身,撞进了一个怀抱,对方因为奔跑而来不及停下,那是一个力度大到要把她嵌进去的拥抱。
严翊然急促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真的只是吊桥效应吗?可是很多年前,我在舞会上的时候……就记住你了,难道这种念念不忘,不算是喜欢吗?”
白珏感受到一股微小的潮湿感,从耳畔晕开,再遍布全身。
那是眼泪,当严翊然终于结束这个拥抱的时候,白珏才看到他依旧湿润的,发红的双眼,而他的手依旧紧紧扣在她的肩上:“你真的很狠心,你不是在惩罚你自己,惩罚你恨的人,你是在惩罚你身边所有的人。”
白珏想说些什么,但严翊然再没给她机会,狠狠贴上她的唇,索取了自己想要的唯一答案。
一切都黯淡下来,夜晚降临了。
白珏从市民公园慢慢走回宾馆,心里空落落的,被一种莫名的空虚感包裹,而这种空虚的感觉让她心神不宁,无法集中精神。
在这个时候,她接到辛爽的电话,对面的声音火急火燎:“小珏!我公司突然有事call我!我得赶紧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一定跟我说!”
她刚回了一个“嗯”,对面就把电话挂了,在打来电话的时候,辛爽人就已经到了地铁上,背景都是乱糟糟的人声,于是,白珏想接着说些什么的冲动也被直接掐断了。
“罢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白珏抬起手抚上自己左侧的胸膛,感受到心脏越跳越快,呼吸也在变得急促,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时至今日,她的身体已经能够比她迟钝的精神,更加敏锐地察觉到失去和悲伤。
好像每一次都是,她总是在失去之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白珏忽然悲哀地想,她是不是依旧没有摆脱过去那种可悲的循环,永远都无法抓住自己在乎的,永远在冬天期待夏天,而那个白昼最长的夏天是自己错过的。
“不,我只是需要些时间去适应……我只是,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她终于回到宾馆,任由自己陷在床里,她强迫自己闭上眼,但难以入眠。
似乎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瞬,白珏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白家。
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看着自己,走下了楼,穿过客厅,饭厅,再下一层楼,走到那个人迹罕至的走廊。
她最终停在了一扇门前。
从外表看上去,那扇门难以分辨把手和锁孔,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而这种装饰也说明,这里和白家的其他地方不同。
这里有秘密,而她必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