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气温略有回升。
但如果你想在哥谭找到一片自然舒适的地方晒晒太阳,那可就要大失所望了,这里依然与寒冷、寂寥挂钩,也毫不留情地关照着那些在城市里隐身了的可怜人们。
政府和慈善基金会现在所能提供的帮助终究有限,这个冬日,他们又将何去何从,或者说,他们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吗?
春天已经快到了,请再坚持一会儿吧。
此刻。
犯罪巷,古恩太太儿童学校。
风呼呼地吹着,轻松地越过Ma Gunn's School for children的牌子,打在学校里仅存的一棵光秃秃的树木上,发出些破裂的颤音,一小截早已被积雪压得不堪重负的枝丫坠落到厚厚的雪地里,刮出几道模糊的痕迹。
今天下午依旧冷得要冻死人,冷空气争先恐后地往人衣服里钻,尤其是现在她和古恩太太站在风中,这种感觉更明显了,希拉不由庆幸刚才没把杰森从车里抱出来。
费伊·古恩站得笔直,梳的整整齐齐的发丝在风中也丝毫没有散乱的迹象,只裙摆有些起伏,一如别人给予她的严肃规整的评价。
她轻叹:“这就是生活,海伍德小姐,你必须时刻准备着以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糟糕的事情,我早已习惯了。”
“我知道,我也是常客了,关于意外什么的。”希拉双手揣在兜里,故作轻松地说。
“嗯哼,海伍德小姐有心事?”
“哈哈哈哈,看招——”
“有一点吧。”希拉说着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古恩太太儿童学校的孩子们正在雪地上奔跑玩耍,堆雪人,打雪仗,你追我赶,像些活泼快乐的小鸟,为这里添上了几分生动的气息。
费伊·古恩露出笑容:“一群可爱的孩子,不是吗?”
希拉正想表示赞同,却看见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停住了打闹,目不转睛地盯着古恩太太瞧,似乎是被这难得的笑容惊到了,古恩太太在孩子们面前总是严肃的。
咦,不对,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我们赢了!!!呃……啊哦……”
“让,你又砸到古恩太太了!”
“雅拉!是你,你的错——”
希拉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面前有一个愤怒狰狞的史前巨兽钳住了她的肩膀,迫使她黏在雪里,刚刚她不小心把一团雪砸到了古恩太太脸上,或许现在已有些滑到了衣领里。
其余孩子望着古恩太太,皆敛声屏气、如丧考妣,如同等待着末日的审判,煎熬又痛苦。
古恩太太熟练地抹掉脸上和衣领上的雪,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孩子们,我记得……这是今天第四次了,还是在离得这么远的情况下。”
“Six.”一个小男孩视死如归地纠正,“古恩太太,我数了!真的!没有数错!约翰砸了一次,让砸了四次,雅拉砸了一次。”
古恩太太沉默不语了。
希拉吐出两个感叹词:“哇——哦——”
让和约翰立刻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只是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偷瞄暴露了此刻的心情。
雅拉咬着嘴唇,吸吸鼻子,准备把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
“……谢谢你,肖恩,算术学得不错。”古恩太太头疼地挥挥手,似是早就习以为常,“去做你们自己想做的事吧。”
孩子们迅速解除木偶人状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欢呼几声,一溜烟跑到另一边玩去了——雅拉也被小伙伴们拉走了。
“捣蛋鬼们,瞧,我刚说过什么来着,我早已习惯了。”
“古恩太太,你严肃的样子差点让我以为认错了人,孩子们真的很活泼不是吗?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让我爸妈头疼的。”
“宴会上,我只能是笑面推销员。”古恩太太开了个玩笑回应希拉的调侃,“不过,我得说,给他们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家,我一直以来所做的,我为此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
家。
的确,没错。
古恩太太不仅给了这些孩子一个可以居住的家,也给了那些没活过冬日的孩子们一个家,一个墓地,一个灵魂可以安宁的地方。
希拉有时候不愿去相信一些事,但又不得不信。
有的父母是真宁愿拿着救助金去……也不给年幼的孩子食物,哪怕只是一点点,甚至在他们死后,连一口最廉价的棺材都舍不得,只把他们扔到街尾、巷末,静静地腐烂。
要是有利爪就好了,可以直接清除最深的黑暗,希拉曾经有那么几瞬间这样想,但是,他们怎能放任这些手上沾染了不少无辜生命的利爪继续活动,况且清扫了这些,不知道又会冒出什么牛鬼蛇神,黑暗仿佛在哥谭不能断绝似的,是因为亚瑟吗?
至少现在,法尔科内和马罗尼相互制约,尚可控制。
光明和黑暗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这真荒谬。
扯远了。
古恩太太率先给了夭折的孩子们一个容身之所——在政府发现处理尸体前,媒体则几乎是立刻宣扬了她的善举,经过上一年的乱子之后,哥谭确实需要一些正面的人和事来证明上帝仍与他们同在。
无论目的如何,总归是件好事。
希拉想要为此做些实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