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节前夜——
哥谭市的居民们热情地投入到了感恩节的准备工作中,提前布置场地,填写计划清单,准备明晚的化装游行……
市政厅也紧锣密鼓地投入到位于市中心主干道的感恩节游行的筹备中,他们要确保每一个环节都完美无缺,确保明天是一个美好的感恩节,确保这座城市的履历能再添上光辉灿烂的一笔。
警局也需要抽调出一批人维持明天的秩序,处理突发事件,比如人流拥堵可能造成的踩踏事故,比如恐怖分子可能会趁人们都沉浸在节日的情绪里而从事的非法活动。
所有的地方都被感恩节俘获,哥谭市难得的安静下来。
也不一定。
银白色的冷冻实验室里,刺骨的寒冷变作钢针直直扎进人的皮肉,不留一丝情面,仿佛冬日冰原上可怖的夜晚,而你不着寸缕。
爱德华·坎顿穿着沾满尘土的破烂西装行走其中,他打着寒战,却不敢退出去,只直愣愣地往前方走。
他的两边整齐停放着许多冷冻舱,每一个舱里都沉睡着人,或面带微笑,或面无表情,或年老,或年轻,像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棺材,装载了不同滋味但殊途同归的人生。
但与真正沉眠于六英尺之下的人们不同,他们还有机会重新回到人间,在未来——某一天科学技术得到了突破性进展的时候,精彩纷呈的新世界就会呼唤他们醒来。
也许吧。
爱德华只知道如果再不快点,他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还是境遇最糟糕的那个——他没有再重回人间的机会。
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非常痛苦。
他不想死去。
但身体内部仿佛被带毒的刀刃狠狠地搅了个遍,钝痛不停地撕咬着他残存的理智。
浓重的血腥味在他的鼻尖不断飘荡,身上也黏黏糊糊的,温热的血液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淌出,染透了衣服,在地上蜿蜒爬行。
爱德华苦中作乐地想,他还能走,他的脊椎也没有被摔断。
他紧抿嘴唇,步履蹒跚地穿梭在曲折的实验室里,每走过一段距离,就要艰难地回头看,看来杀死他的利爪是不是又追上来了。
当走过一处拐角,爱德华险些跌倒在地,他踉踉跄跄地贴着墙走,只觉得失血过多让整个大脑都丧失了思考能力,死亡的窒息感在他身边环绕,将要扼住他的咽喉。
“我得活着。”
爱德华给自己打气,寄希望于身体里沉睡的未知的潜能——能在关键时刻激发出来,拯救自己的生命,也寄希望于上帝赐福,寄希望于巴巴托斯……
门,是门!隐藏的门!
输入不同的密码就可以打开不同房间的门!
他只需要进那一个就好,就一个,进去了就有生路了!
爱德华咽下所有痛苦的呼嚎,手忙脚乱地输入密码,只祈祷再快些,再快些,只祈祷这寒冷的环境能再拖住利爪们一会儿,拖一会儿就好,就只需要一会儿。
右侧的大门开了。
爱德华迅速扑了进去,气喘吁吁地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细密的汗珠不断顺着他惨白的脸颊滑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关闭的门,庆幸劫后余生。
一分钟过去了。
爱德华扒拉着墙壁,挣扎着站起身,但四周没有支撑物,他很快摔倒在地——被飞刀击中的左腿不允许他再一次行动了。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爱德华苦笑着放弃了走过去的想法,一步一步手脚并用爬到了最里面,他在墙面上捣鼓了几下,一个密码柜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什么?
一个棺材?
头晕目眩。
连带着锥心的疼痛冲洗着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在颤抖,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那是什么?
爱德华看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幻影,畸形的猫头鹰,畸形的大厅,畸形的在鲍尔斯宴会上的所有人……
如果今晚没有去参加宴会,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怎么就不再警惕一点!约瑟夫和玛利亚这两个家伙不靠谱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或许是近些时日的成功麻痹了他的双眼,落得今日这般境地也算咎由自取吧,爱德华自暴自弃地想。
依旧头晕目眩。
不,不能这样想,他们还在等你。
爱德华费力地晃晃脑袋,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又迅速睁开,眼前的幻觉稍微褪去了一点。
他冷静地输入密码。
随着小小的柜门打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和一个尚未拆开包装的针筒出现在爱德华面前。
爱德华急切地抓起玻璃瓶,瓶里装的是一种混合剂,一种可以让利爪死而复生的神奇血清,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一旁搁置的针哆嗦着把不确定功效的改良血清注射进了身体。
趁还算清醒,他连忙收拾好现场,给保险柜更换了密码,迅速打开机关把柜子推进墙壁里,然后又往右边爬了一段距离,做完了这一切,他终于安心地舒了口气。
恍惚间,爱德华似乎感受到了冰凉的液体在身体的四处乱窜,他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更深刻的寒冷。
他要变成活死人了吗?
他要变成僵尸了吗?
他要不要睡棺材?
一片阴影悄然笼罩住了爱德华,他耷拉着脑袋,原本没有多亮的世界更看不清了。
“黛西?”他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喃喃道。
“爱德华·坎顿,猫头鹰法庭宣判你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