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路的时间,郑清春已经把见到津岛家主时应该有的态度想得明明白白。动了动因为流血有些僵硬的肩膀,有苦说不出。
尚未愈合的伤口是在面对审问者时,保全自己的必要条件。或许因为这个伤口,审问者会大发慈悲选择不再留下痕迹。
独自一人在书房门口站定,带路的亲信早已离去。呼吸、抬手、敲门没有一点迟疑,在第一声敲门声落下,屋内传来听不清情绪的声音。
“进。”
平淡的语气,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少年伸手拉开门,抬脚走进因黑夜笼罩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却没有光亮的书房。
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为书房带来光明。郑清春也不意外,依照记忆中书房的布局,没有犹豫的走到在记忆里摆放书桌位置前方跪下。
除了在外听见的那句声音后,书房再没有传出任何声响。传进耳里的只有少年自己有节奏的呼吸,以及周围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声。
这说明,以少年为中心,周围站满了能够呼吸的人或牲畜。黑暗下遮住面容的任何一个,都可以随轻易要掉少年的性命。
低着头的郑清春,听着那些声音毫不意外。在伸出脚踏进来时,眼前的黑暗景象早已被替换,取而代之的是满屋子的热成像。房间里除了书桌附近,其他每一个地方都站着一个人,整间屋子不下十个人。每个人的动作都微微向前倾斜,手摸向右侧腰间,不难猜测他们此刻手中所持之物。
规规矩矩没有出声,等待有些适应黑暗时听到前面传过来声音,“秋山啊……”
像是感叹,又像是暗示。
郑清春没有回应,他清楚都知道现在的回应没有任何意义,津岛家主想看的是态度。于是双手向前,脑袋磕下去。
在他脑袋刚下去那刻,不知谁点亮了煤油灯,原本被黑暗笼罩许久的书房亮堂起来。书房内只有津岛家主一人,稳稳坐在椅子上,房间内除了还跪在地上的郑清春,再无二人。
“起来吧。”
“谢谢父亲。”起身后,郑清春完全忽视掉因常跪而带来的生理反应,挺直地站在原地。
津岛家主就这样让他站着,聊东聊西就是不说今天宴会上发生的事,少年也只能配合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是和睦的家庭里父子关系不错的两人一样。
“恨我吗,秋山。”津岛家主冷不丁了的在刚刚吃了什么后接上这么一句。
“并没有,父亲这么做一定有父亲的道理。”郑清春也很快反应过来顺应着他想听的把话说了出来。
津岛家主笑了一下,不知是冷笑还是嘲笑,又说道:“可你的内心不是这么说的,不是吗?你在怪我为什么在外人面前落了你一个未来津岛家家主的脸面。”
“不,”郑清春抬起头,少年还算稚嫩的脸上写满了信任和理所当然,“我从未觉得自己会是津岛家下一任家主,我只知道父亲只是与那些兄弟比更看中我,仅此而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