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此刻,他也正在注视着这同一轮明月,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他就坐在自己身旁,就如同那天一起看落日时一样,正在和自己分享着这片刻的宁静和美好。
回过神来时,千昭发现美鱼和锦酱一人一猫都正在盯着她看。美鱼正半眯着双眼一脸“你看看你”的戏谑神情。锦酱则显得有些无辜,似乎是因为美鱼暂时收起了猫条。
“呃......锦酱还没吃饱呢,你怎么就把猫条收起来了!”她抢在美鱼开口之前,迅速转移话题,一边说着,一边撕开猫条,努力平复着自己乱成一团的心跳。
看到炒饭会时,看到月亮时,在各种不经意的瞬间,他的身影总会浮现在脑海里。
拍了照片会第一时间想发给他看看,会想让他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做着什么。
听到他的名字时会像是捕捉到了不得了的信息那样,不由自主地紧张在意了起来。
发信息给他时会下意识地反复翻看聊天记录,不知为何,明明是同样的对话,每次看到似乎都会有不同的心情。
看到发出的信息得不到回复时会感到失落,尽管心里很清楚是因为他太忙。
光是意识到正跟他注视着同样的风景,就已经能让她感到安心与愉悦。
看着被吸引过来的锦酱,她不由得笑了。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人......
第二天,美鱼提出了要去宫古岛的一个海滩野餐。千昭在网上搜了半天,居然找不到一张她说的那个海滩的照片。
“这很正常啦~”美鱼接着解释,“那个海滩原本是私人海滩,主人搬走后空置了两三年。后来环保社团的人去那里举办捡垃圾活动,结果好像碰上了灵异事件!之后它一度成为试胆大会的热门地,在网上也火了一阵子。但没过多久又冷清下来了。这两三年几乎就只有钓鱼的人会偶尔路过。不过正因为人少,我和浅海去过好几次呢。那里风景超好,又不会被人打扰。怎么样,千昭,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超级小众景点,你要不要一起?”
千昭笑着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想起昨晚还在为拍摄背景的事烦恼,又补充道:“不过,我能跟浅海借几身衣服吗?”
三人在外面玩了一天,回到民宿时已经是接近晚上九点了。
今天,千昭给降谷零发了许多信息,可他却一条都没回复。他太忙了,她是知道的。
可每一次点开那个对话框,看着上面就只剩下她发出的信息,失落还是一点一点地在心里积聚。
就在她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还散发着水汽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正是降谷零。
他提起她发的帖子,然后沉默了有半分钟的时间。
回想起他昨天一脸担忧的神情,她想:他现在肯定在琢磨怎么说服我把那些帖子删掉吧......
突然心情就有点复杂了,心里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争吵。
一边在说:为什么就不能听他的话呢?事到如今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吧?接下来都交给他就行了吧?何必再让自己陷入麻烦呢?
另一边又在说:不行,一旦有了这种想法,以后说不定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只想着全部都交给他了。而且这次是我认真考虑了风险之后才采取行动的,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决定。
没想到降谷零只是很平静地说:犯人说不定可以仅凭背影就认出她来。
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又小声嘟囔:“我当然也不希望你做这种可能会有危险的事......”
他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与担忧,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这又让千昭不禁心疼了起来,但还是尽量用轻松平常的语气,跟他讲完了这通电话。
因为他听上去已经很累了......
关灯后,她躺在床上抱紧了双膝蜷缩成一团,回想着刚才的那一通电话。
事到如今,他都还是在小心翼翼地顾及着她的感受,生怕自己对她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压力。
每次感受到这种被在乎、被重视的感觉,内心深处就会渴望着去回应他的这份好意。
可同时又有股不甘心的情绪在作祟,害怕一旦自己习惯了这种被保护的模式,以后遇到事情就会不自觉地想去依赖他。
而且,她也是实在没想过,那样强势的降谷零在恋爱中竟会谨小慎微到这种程度。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总是担心自己的一句话、一个举动会让她感到不快。可这一对比,就让她觉得自己不顾他的担忧、坚持己见的行为似乎显得有些任性了......
她不禁回想起当年他们还在对立立场时,也是不论说什么都得考虑再三斟字酌句的。那时是因为害怕露出破绽,而现在则是因为在意对方的感受。虽然原因不同,但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却如出一辙。
明明不是想这样的啊......
明明也希望他能像自己这样轻松地享受这段恋爱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提出这种为她好的建议都要如此小心,压抑着自己去迁就她的心情......
睡醒后,千昭的心情依旧纠结万分,可她还是像说好的那样,跟美鱼仔细交代一番后,带着浅海离开了 MOAI。
一路上她也按照约定的那样,给降谷零发了很多照片和信息,让他不需要担心她的安危。
而降谷零也依然是每天一睡醒就跟她报备,晚上忙完后会特地抽出时间,认真地一条一条回复。
昭:“现在在SHIRO农园,看到了跟Popo很像的山羊,不知道我离开了这么久,他有没有怪我?”
零:“你都给他准备好礼物了,就算他怪你,应该也能很快哄好吧?”
昭:“听说在这一带浮潜,很大几率能看到海龟,但我就是一只都没见到......”
零:“是时间太早了,海龟们还在睡觉吗?那还是不要打扰他们比较好哦。”
昭:“啊啊啊就是这个辣椒!辣得我眼泪都冒出来了!”
零:“......有点想看小昭被辣得流眼泪的样子......”
这......什么跟什么呀!
她似乎能想象到他眯起双眼笑得一脸狡黠的样子。
好像又变回波本了。
就这样,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会满心期待着他第二天的信息。洗完澡后,就开始不时查看手机,等着他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地从对话框里冒出来。渐渐地,她都快忘记了出发前那纠结的心情了。
她每天都会点进去看看那个转卖旧衣服的帖子,来留言和私信的都没什么可疑。但她也没有放弃,继续用不同的小号转发到各个平台上。
这天,当千昭还在SHIRO农园跟浅海一起吃着芦荟优格时,突然收到了好几条来自降谷零的信息。她看完后神色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雨宫小姐?”坐在她对面的浅海看到她神色变了,好奇地问。
“昨天基地终于同意让最后的那个美军Kendrick Ledet来县警本部接受审讯了。我们根据他提供的信息画出了模拟画像,犯人确实就是小昭提到的和行。前几天我们偷偷采集了他的DNA比对过,已经确认了他就是犯人。不过,由于是偷偷采集的,这份DNA证据无法作为合法依据。现在我们可以凭借模拟画像,强制他提供DNA配合调查,补全这一流程。青岚是跟你在一起吧?你要带她过来辨认一下吗?虽然她没见过他的样子,但声音说不定是能认出来的。”降谷零在信息里写道。
如果让浅海去辨认,那就意味着必须先公开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也早就确认过浅海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千昭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她拉着浅海回到房间,给美鱼打了电话,将这件事告诉了她们两人。
没想到浅海像是终于等到这一刻那样,腾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坚定地说:“我要去。”
眼前的浅海,与当初那个在便利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她,仿佛判若两人。千昭终于确定,她是真的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了,就说:“那好,我们回去吧。”
浅海点了点头,意外地没有露出任何胆怯,脸上的神情甚至很平静,说:“嗯,回去,让这个案件结束吧。”
“浅海......”电话免提里传来美鱼的声音,她说:“我会陪你一起去的。”
“栗花小姐的事,Ledet目前还在沉默中,但比起完全否认,他已经表现出了一定的配合迹象。我们会和大使馆配合,安排栗花夫妇与Ledet见面,看看这样能否让他开口。”
降谷零后来补了这么一条信息。
事情发展到现在,侵犯浅海的犯人已经确认,最后一个美军Ledet已经在县警本部了,栗花夫妇也被安置在了她没法轻易接触的地方,似乎已经没有她可以插手的余地了。
就只能等了吗?她想。
这种被动的感觉,让她有点不甘。
千昭把浅海送回了MOAI,让美鱼带着她去县警本部。
本来美鱼让她也一起去,但她找了个理由拒绝了。
尽管已经脱离组织两年了,但对于要进警察局这件事,她还是本能地抗拒。
她后来再仔细看了几遍降谷零的信息。与基地交涉,偷偷采集DNA,画出模拟画像等等,这一连串的事情肯定都不是在一天之内完成的。而这几天他却从没和她提起过任何与案件相关的事情,就好像是故意不提,只把结果告诉她一样。
明明之前都是会告诉她新的线索,会讨论商量对策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千昭直到现在才意识到,降谷零其实并没有义务向她实时汇报进度。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像现在这样滴水不漏,把她排除在调查之外。
可为什么事到如今才......
她心里有点郁闷,可也明白他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而已......
实际上,直到现在她依然觉得,他选择不公开浅海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这个决定,其中一定有为她考虑的成分。尽管他的理由听起来很充分,说什么“即便问答双方换成县警和青岚,结果可能也是差不多”,说什么“跟上司讨论过后决定”......
说是自作多情也好,矫情也好,她就是隐隐觉得,降谷零是考虑到不想让她难过,才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唯独是对他的工作造成影响这件事,是她绝对不想做的。
那是他为之拼尽全力的事情,是他坚守的信念。她不希望自己的情绪对他的判断和行动造成丝毫干扰。
他是不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意识到自己被干扰了,所以才像这样把她排除在外的呢......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是这样,他这么做是完全正确,无可挑剔的。
她十分清楚。
千昭看向窗外,不知不觉间天空中的乌云开始积聚,甚至响起了几声闷雷,沉重的气压下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一辆被擦得锃亮的宾利缓缓驶到MOAI的门前。车门打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从后座优雅地走下车来。即便女人戴着墨镜,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但光凭那一身黑色又有点Lolita风的繁复打扮,她就知道那是河岛吉娜。
吉娜摘下墨镜,瞥了一眼MOAI门前挂着的“CLOSE”的牌子,随即抬头望向千昭的房间窗户。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吉娜对她微微一笑。
看来吉娜是冲着她来的,可为什么呢?事到如今,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既然已经被对方看到了,千昭索性下楼打开店门,对站在门口的吉娜说:“店主今天不在,吉娜大小姐是想喝咖啡吗?我可不懂得怎么用那些设备哦。”她只是将门推开一条缝隙,没有要邀请吉娜进店的意思。
吉娜似乎也不打算进店,她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墨镜,直截了当地说:“视频的事,做得很好啊。”
千昭有些不明所以,就说:“是啊,多亏吉娜大小姐牵线,让我们能接触到柊东真......”
“是啊,”吉娜抬眼打断了她,说:“取羽村恭平的性命,和直接跟柊东真接触,不论是谁来做选择,肯定都会选更简单的后者......”
经她这么一提醒,千昭把吉娜的策略回想了一遍:先是提出要两条人命,接着又像是讨价还价般说只需羽村一命,可实际上,却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不着痕迹地将另一条更易走的路摆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知道柊东真手里也有那个视频,还让他们注意到这个视频的关键作用。在这种情况下,就如她所说,谁都会选择那条更简单的路。
所以,看似是他们赢了吉娜,可实际上,他们难道不是被她一路引导至此吗?
也不知吉娜是在嘴硬,还是真的从一开始就如此谋划。总之,千昭先装作相信了,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们?”
“帮?”吉娜似乎很讨厌这个词,露出了厌恶的眼神,说:“小时候,我的母亲曾经向某个人请求帮助......就因为这样,就因为我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接受了她的帮助,以至于......我现在也不得不像这样替她做事。”
听到吉娜这番话,千昭想起了她初到冲绳时,大冈筱悬在电话里对她说过:“你放心小千昭,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帮助的,只不过不是来自我这个老太婆。”
她说的某个人,是指的大冈筱悬?
千昭倒吸了一口气,说:“你是说,你是FI......”
“不要用那个名称来称呼我!”吉娜有点激动地打断了她,然后又迅速平复了情绪,说:“看来你果然认识她,那个总是把人逼上绝路后再假惺惺地伸出援手,让人只能接受她的帮助,成为她的提线木偶的老太婆......”
看来对于成为FIXER这件事,吉娜是非常抗拒的。可大冈筱悬明明说过,帮助不是来自她,那现在又为什么要派吉娜来把柊东真推到他们面前呢?
千昭试探地问:“可是,那个人明明说过,她不会出手相助?”
吉娜说:“是啊,你们也不需要这种帮助。就算我不出现,你们早晚也能发现柊东真手里这个视频的。是那老太婆说她等不及了,希望你们能尽快解决这件事。”
“......等不及?”千昭还是觉得不明所以。
“看来你也不清楚啊?我以为你会有什么头绪呢,以为你知道为什么那老太婆会突然慷慨......”吉娜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千昭,似乎在辨别着她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千昭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目前也没有理由要隐瞒这一点,她就摇了摇头,直接说:“我没有头绪,我只是在刚到冲绳时接到过她的一通电话而已,后面就没有任何联络了。”
吉娜沉思了几秒,依然是满脸怀疑的神情,最后只能说:“那好吧,看来原因不是冲绳这边......”她低头擦拭着墨镜,漫不经心地说:“话说你怎么不去看看你男朋友?都伤成那样了......”
?????
她在说什么?
“什......?你......你说什么?”千昭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这些字拼凑在一起,却让她一头雾水,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她说的男朋友是指降谷零吗?降谷零他......受伤了?
吉娜把墨镜重新戴上,说:“啊啊,也对,反正他都已经出院了,应该就是没什么大碍了吧......”接着她终于注意到千昭的神情,墨镜戴到一半的动作停了下来,手悬在半空,双眼透过墨镜的顶端看向千昭,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说:“哦......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说着回身向宾利车走去。
“等、等等......你在说什么?你给我先说清楚啊!”尽管千昭知道吉娜是个惯于信口雌黄的人,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冲动地跟了上去。
“也对,那毕竟算是县警内部的丑闻,又是发生在没什么人会路过的地方,消息肯定会封锁得很严密......”吉娜慢悠悠地说,似乎很享受千昭此刻的慌乱,她一手伸向车门,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表演。
“把话说完再走。”千昭已经懒得再跟她拉扯了,直接抽出Glock 42指着吉娜的后脑勺。
从前她总是对这种这么快就亮出武器的方式十分不屑,觉得先着急起来的人就输了。
但吉娜刚才说,降谷零受伤了......?
就在千昭举枪的瞬间,宾利车的另外三扇门几乎是同时被推开,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迅速从车里钻出来抽出枪,对准了千昭。然而吉娜只是快速地挥了挥手,那三人便又坐回到车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吉娜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可脸上却分明是胜利者的笑容,她轻描淡写地说:“大概四五天前,那位管理官在前往基地准备谈判的途中,四五辆车突然出现试图拦截他。管理官虽然成功摆脱了围堵,可他自己的车却也翻到了田埂里。现在已经调查清楚了,是清泽本部长指使羽村组的人干的。本部长现在已经在接受调查了。”
等等......她说四五天前......那不就是说.....
“你都给他准备好礼物了,就算他怪你,应该也能很快哄好吧?”
“是时间太早了,海龟们还在睡觉吗?那还是不要打扰他们比较好哦。”
“......有点想看小昭被辣得流眼泪的样子......”
她想起了降谷零这几天发过来的信息。
也就是说,他在给她发信息时,很可能是处于受伤的状态中?而自己居然对此毫无察觉......
千昭举着枪的手就这么垂了下来。
吉娜优雅地点头致意,转身坐进了宾利车的后座。那辆漆黑锃亮的车缓缓启动,消失在千昭的视线中。
天空更阴沉了,又再次响起了几声闷雷。路上的人们似乎都想要躲避即将要到来的暴雨,沉默又脚步匆匆地走过。
可千昭却仿佛失去了感知,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工作的事不说,案件的事不说,她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为什么连受伤的事也不说?
是因为,只要事关她的安危,哪怕只是一点点风吹草动,他都会紧张得不行,所以他不想让她也陷入这种情绪之中?
回过神来时,千昭已经站在县警本部附近了。
她刚才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刻冲到降谷零面前,可现在看到门口那三个醒目的大字“警察局”,她的脑子才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当然不能就这么冲进去,她甚至不确定降谷零是否在里面,更别提知道他在哪个房间或部门了。
秘密潜入的话也许还是能做到的,可是......
就算他在,现在肯定正在工作中。
也许正在跟上司连线汇报中,也许正在跟下属开着搜查会议,也许正在审问着犯人。她当然不能就这么潜进去冲到他的面前。不能仅仅因为她急着要一个答案,就这样给他添麻烦。
那......要给他发信息吗?
千昭看着两人的对话框,曾经那些让她满心欢喜的文字,如今却显得格外刺眼。一想到这些话竟然是他在受伤时发来的,而她还傻傻地回复着那些不着边际的内容......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她想这么问他。可她又害怕得到那个她早已猜出的答案。
“因为我不想让小昭替我担心。”
她仿佛能听见降谷零用那理所当然、不容辩驳的语气回答她。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空终于下起了雨,像是积蓄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千昭跑到最近的一个能躲雨的地方,才发现这里是降谷零曾经带她来过的那辆咖啡车旁,车主临时搭起的户外遮阳伞下。
暴雨打在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夹杂着轰然作响的阵阵雷声。
咖啡车的车主正手忙脚乱地收拾摊位,注意到千昭在躲雨,就把伞留给了她。
“咦?你不是前段时间跟男朋友一起来,还哭了的那个......”车主认出她来,试图过来搭话,然后看了她一眼,说:“哎呀,你怎么又哭了?要不要叫男朋友来接你?”
“我......不能叫他来......我不能这么做......”千昭擦着不断滑落脸颊的眼泪,虽然知道车主不会理解,但还是语无伦次地说着。
明明他可能就在马路对面,但她不能去见他。
明明距离那么近,她就是不能叫他过来。
打电话都怕打扰到他,发出的信息也不敢奢望能立刻得到回复。
甚至,只要他不想说,关于他受伤的事,她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也是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同意了开始这段关系的。可是,当这么多的“不能”真切地摆在眼前,成为现实时,她才深切地体会到,竟然会是这么的难受。
这场大暴雨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看上去还会下很久,就像是要把这些天积攒的所有阴霾都一股脑全部砸向地面那样。
千昭大哭了一场后,心情似乎就平静了一些。她缓缓抬起头,隔着层层雨幕看向了县警本部。
不可以再这样了,一定有办法的......
一定,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