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就穿成这样去祭典?”
美鱼站在门口,双手叉腰,挡住了千昭的去路。
千昭穿着平常的T恤和牛仔裤,正准备迈出门去,却被美鱼给拦了下来。
“是啊,我只是去随便逛逛,这样穿应该没问题吧。”她说。
当然她今晚可不是去随便逛逛,但她也不能告诉美鱼,她其实是要去见河岛吉娜提到的那个神秘人物。
“不行不行不行!”美鱼坚决地把她推回咖啡厅,语气坚定地说:“既然要去,就得全身心投入祭典的氛围中!浴衣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我总不能现在去买一套吧,时间也来不及了......”千昭无奈地摊了摊手。
美鱼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总是特别坚持,她说:“你等着!我叫浅海带一套过来!”
浅海昨天才刚从合宿回到自己的家里,美鱼的电话就追了过去,让她火速送浴衣过来。
美鱼可能只是想找个借口,让浅海逃离那个家,回到MOAI来吧......千昭心想。
不到二十分钟,浅海就背着个大背包,一脸严肃地赶到了,仿佛千昭要去做的事情有多么不得了:“雨宫小姐,去祭典不穿浴衣是绝对不可以的!”
“对啊!浅海的身材跟你差不多,快试试她的浴衣!”美鱼从浅海的大背包里翻出浴衣,不由分说地把千昭推进房间。
“哇~太合适了~”
千昭换上浴衣后,两人都惊喜地说。接着,她们把千昭按在梳妆台前,开始忙碌地帮她梳头化妆。
这让千昭回想起惠灵顿漫展时,朋友们听说她同意出cos,也是像这样兴高采烈地围着她帮她打扮。
千昭心里纳闷,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热衷于帮她打扮呢......
她默默地坐在那里,任由两人摆布。
大约半小时后,两人终于满意地把千昭推到全身镜前。
“怎么样?超可爱吧?”美鱼兴奋地说,对自己的杰作颇为自豪:“千昭平时看起来有点凶,但打扮起来真的很可爱!”
“我也觉得雨宫小姐超级可爱!”浅海依然是怯怯的,但还是附和着。
“来,快点约降谷先生一起去祭典!”美鱼把手机塞到千昭手里。
“诶?”不知道为什么降谷零的名字突然冒了出来,千昭下意识地心跳加速。
“诶什么诶,这么可爱的千昭,当然要让他看看啊~”美鱼催促着,眼神中满是期待。
“我想降谷先生一定会很高兴的!”浅海脸颊微红,也跟着起哄。
“呃......他之前已经说过了,今天晚上没空......”千昭尴尬地如实回答,看着两人的表情从期待转为失望,仿佛瞬间石化。
“总、总之,谢谢你们!那我先走了!”千昭抓住机会,赶紧逃离了MOAI。
“对不起了。”
她小声说着,把浅海特地借给她的木屐换成了运动鞋。今天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不论任何时候,保证自己能更轻松地行动总没错。
从前在东京时,千昭也去过很多次祭典,基本都是跟同学们一起去,也有过一两次是跟姐姐一起的。冲绳的祭典虽不及东京那般拥挤,喧嚣到需要大声说话才能被人听见,但那份愉悦而热闹的气氛却也相差无几。千昭随便买了一个狐狸面具戴在头上,一边随着人流缓慢走着,一边注意着四周。耳边充斥着各种对话的声音:父母们耐心地向孩子解释着什么,情侣们低声交谈着亲密话题,朋友们欢笑着打闹......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只有她是独自一人。
这让她想起了两年前,她检查完宝格丽酒店的密室后回家时的情形。也是像现在这样,虽然身边热闹非凡,但周围的一切全都与她无关。她就像一个在人群中穿行而过的幽灵一样,存在与否都无人在意。
明明已经很努力地试图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了......
她的脑海里想起了乙葵在极地飞机上向她伸出手来时的情形,和那天晚上接到电话后,她急匆匆地跑到栗花家,隔着玻璃看到的栗花夫妇埋头痛哭的身影。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能信赖的朋友,结果却好像还是不行,还是没能建立起那样的联系,她好像依旧是那个即便消失了也无人在意的雨宫千昭......
这时耳边响起了风铃叮叮咚咚的声音,她回过神来,注意到路旁那个挂满风铃摊位,就凑过去看看。
今天晚上好歹是带着任务来的,还是不能随便失神,要好好注意着周围才行......
而且,之前就已经决定了,在查明真相之前,那些失望、愧疚和悲伤等等会影响调查的心情都要先放一边......
她提醒自己要打起精神来。
就在她假装被风铃吸引,准备挑选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对面稍远的摊位,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不是说今天没空吗?
她心生疑惑,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才发现她错过了他的信息。本来想要告诉他说自己在这个摊位,但字打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最终按了锁屏键。
“当我看到你的位置消失了的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对了,他说过那样的话呢。
他说过,如果她消失了,他会感到恐惧。
她已经不再是存在与否都无人在意的幽灵了,而是被他担心着,牵挂着的存在。
她想起了被他紧紧地抱着时的安心又温暖的感觉。
那不正是,她与这个世界联系着的证明吗?
她把头上的狐狸面具拉下来戴到脸上。
从前明明不论她在哪里,他总是能轻易找到她的。
她故意在他面前跑过,又迅速挤到人群中,然后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偷偷观察着身后。
就算不依靠GPS,他也一定可以找得到她。
一定可以的......
她心里默念着,可当摄像头中再也看不到降谷零的身影时,慌乱瞬间笼罩了她的心,四周的喧嚣声仿佛都在嘲笑她的不安,她四处张望,心中满是说不清的失落。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孤独的幽灵。
但很快降谷零就出现了,揭开了她的面具,责备她为什么不回信息。
就这样,她心里短暂的失落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喜悦。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找到我的。
于是,她对他坦白了自己的心情。
而降谷零听到后,轻抚着她的脸,眼里居然......是那种他想接吻时才会露出的汹涌的欲望......
现在这种时候当然是不可以!
千昭心跳如鼓,慌忙之下拉着他就近找了个射击游戏摊位,让他去把奖品赢回来。
很快,他就笑着把那只游戏赢来的小山羊玩偶塞到她的怀里。那柔软的毛绒触感让她想起了远在新西兰的Popo,她就对他说了一些她在新西兰时的事。
说话间,千昭的余光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同样身着浴衣、怀抱着玩偶的女生从她身旁擦肩而过。那个女生怀中的玩偶看起来也是游戏的奖品,而她的另一只手则紧紧挽着身旁恋人的手臂,两人边走边亲密地交谈着。
她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身旁的降谷零的手臂。她也想要像那个女生一样,自然而然地挽起他的手臂。但最后还是移开了视线,抱紧怀中的玩偶,压下了这种冲动。
现在,还不是真正的恋人啊......
这时河岛吉娜如约出现了,带他们去见了柊东真。
根据降谷零提供的资料,柊东真曾是前代羽村组老大的忠实手下,资历甚至比羽村恭平还要老,在组内拥有相当高的威望。羽村恭平刚上任时,柊东真曾多次公开表示对羽村恭平的种种手段极为不屑。然而,由于自身缺乏羽村恭平那样的谋略,他始终无法与之抗衡。尽管如此,柊东真对羽村组这个团体有着深厚的感情,始终无法割舍,因此在最近一两年里逐渐表现出顺从的态度,目前在羽村组的地位仅次于羽村恭平,几乎等同于二把手。
资料中还提到,柊东真有一个正在冲绳本地读大学的女儿,名叫桐生真冬。她对父亲是暴力团体成员这件事感到十分反感,特意改随母姓,试图与父亲划清界线。桐生真冬还是守护南海遗骨活动的积极分子,目前正全身心地投入到静坐和抗议活动的组织工作中。
而柊东真对于女儿似乎一直心怀愧疚,深知自己作为暴力团体成员的身份给女儿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和负面影响,总是默默关注着桐生,甚至私下动用了一些羽村组的资源,去支持守护南海遗骨的活动以表达自己的关心。然而,这一举动引起了羽村恭平的不满,导致他受到了严厉的组内处分。
千昭突然有点搞不懂吉娜的用意了。从任何角度来看,从柊东真这个明显有弱点的人手中拿到视频,似乎都比接受吉娜的条件要容易得多。而吉娜竟然就这么轻易地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把柊东真带到了他们的面前。
初次见面时,她还觉得河岛吉娜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而现在,千昭只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问题。
降谷零似乎还试图表现一下惊叹,但千昭是懒得再搭理吉娜了,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让柊东真交出视频了。
随后,她跟着降谷零在河边玩烟花,边玩边商量着对策。
这里与拥挤的摊位区不同,在夏夜温润的风的吹拂下,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尽情享受着烟花带来的欢乐。但千昭心里清楚,其他人一定不会像他们这样,在烟花绽放的瞬间,还商量着这种事情,这让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又想起了姐姐说过的话:“在最热闹的地方说最私密的话这种事是非常刺激的哦!”此刻的情景,仿佛与姐姐的话不谋而合。周围是肆意笑闹着的人们,烟花的声音此起彼伏,而他们却在其中悄悄地策划着秘密计划,这种反差和刺激感让千昭的心跳微微加速。
这时,降谷零的手指触碰到她的额间,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刘海理顺。他的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带着一种不经意的温柔和熟悉。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千昭本来已经在加速的心跳飙升得更快了。
怎么会这么自然呢?明明不是真正的恋人啊......
千昭竭力平复着内心的悸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如常。眼前的烟花绽放着耀眼的红光,她暗自庆幸,或许他不会察觉到自己因紧张而泛红的脸颊。然而心底深处,她又隐隐期盼着,既然已下定决心要向他表白,那就算被他注意到了也没关系吧......她渴望他能察觉到自己对他的感情,哪怕只是一点点。
而这个人还真的是,完全,一丁点,都没注意到......
千昭明白这不是他的错,却还是难免有些郁闷,直接找了个理由不再跟他说话了。
没想到降谷零居然,就这么在她的车里睡着了......
不过,像他这样总是处处警惕的人,竟然也是会在别人的车里睡着的吗?
还是说,因为有她在身边,让他觉得安全与放松呢?
嗯嗯,你不说话,我就当是因为有我在了。
凝视着他的睡颜,她在心里擅自下了结论。
现在想起来,两年前他也曾经在她的身边睡着,在那个东京近郊的网咖的包间里。
那时她还不敢像现在这样凑近去看,但印象中他睡着的样子也是眉头微皱的,似乎随时都会因为一点动静而惊醒,马上进入戒备状态。而现在他的眉头完全舒展开来,嘴唇以一个自然的角度微张着,呼吸悠长而平稳,头发柔软,眼睫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展现出一种难得的安宁。平日里锋芒毕露的降谷零,在睡梦中竟也如此平和。
车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偶尔还有车轮碾过积水的轻微声响。这种阴晴变幻不定的天气本该让人烦躁,但她却觉得这些断断续续,时下时停的雨格外地美好。路灯的光打在积水的车窗上,散开成温暖的光晕。时间的流速似乎也跟着他的呼吸一起变得缓慢。雨水在车窗上凝聚成各种形状,投影在他的脸上。她静静地看着他脸上雨水的阴影一点一点凝成细流缓缓滑落,内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时刻会被她记住很久很久。
这样安然入睡的降谷零,让她想起了某种毛茸茸的,戳上去格外软糯的可爱宠物。
他一定不知道,她正在思考着该如何跟他表白。
回过神来时,她惊觉自己的手指已经贴到他的脸上了,差点就真的戳上去了。她的心脏突然就跳到像是要跃出胸腔一样,但又怕把他弄醒,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把手指移开。
就这么屏住呼吸等了好几秒,确认降谷零仍在沉睡中,暂时还不会醒来,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只是随便睡个觉,都能让她心情起伏这么大......
可是,管理官的工作就这么累吗?居然会让精力充沛的降谷零都睡得这么死......
意识到他暂时不会醒来,千昭也大胆了起来,指尖划过他的脸颊,感受着他皮肤的温度。
说起来降谷零长年作息都那样魔鬼,皮肤却是意外地很好?难道还特地保养过?可是,像他这样的工作狂,会把时间花在保养皮肤上吗?
她的手指顺着脸颊划到他的唇边,小心翼翼地勾勒着他的唇线。
当他们接吻的时候,她亲吻的就是这样的嘴唇......
回想起之前接吻的事,想起他嘴唇灼热的触感,她的心跳又剧烈了起来。
现在才终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两年前,在那种互相都还在警惕猜忌着的状况下,竟然就那样接吻了......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实在是离谱......
可事情就是那样发生了呢~
她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已经完全肆无忌惮的她,手指继续往下移动,轻抚着他的下颌。从前就觉得他的下颔线好好看哦。正脸面向她时,抬头时,转向侧脸时,俯身下来时,不论哪种角度,那线条总是显得刚刚好,既没有过分的锐利也没有过分柔和,就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再往下就是......
千昭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她当然知道降谷零是个男人。她也当然知道男人有喉结。可她也确实是第一次有这种想去摸一个男人的喉结的想法......
这个大胆的想法如同一颗掉落湖面的石子,在她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让她的手指甚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就这么悬停在降谷零喉结的上方,却迟迟不敢真正落下。这份对未知的渴望与对禁忌的试探交织在一起,让千昭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她盯着他的颈间,甚至开始幻想,如果自己能在他喉结处留下一个吻痕......
可是,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份突如其来的冲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继续下去。然而,她的手指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制地往下移动。先是接触到了他颈间大动脉的位置,那一瞬间,她仿佛感受到了他体内澎湃地流动着的血液与蓬勃的生命力。这和她以往触碰过的任何生物都不同,是强劲有力、源源不断取之不竭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汲取的生的力量。
她突然有点理解那些故事里的吸血鬼的欲望了。那些冷冰冰的没有生命的非人生物,一定也是被这种透过指尖强烈地传达过来的,炽热的生的力量所诱惑了吧。
谁又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呢?
她不由得拉松了安全带,俯身下去。
就在她的唇差点接触到他的喉结时,她发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也注意到他的呼吸已经不那么平缓了。
理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恢复了过来,她迅速坐直了身子,甚至下意识地往远离他的方向靠去,试图拉开与他的距离。在他睁眼的前一秒,她用力把头扭向了车窗外。
啊啊啊啊我竟然......我竟然......
我竟然做出了这种像痴汉一样的行为......还是对自己喜欢的人......
虽然觉得降谷零应该没有发现,但她还是羞得无地自容。
他问她自己睡了多久,她就随便说了个时间。
意识到他是真的完全没有发现她的痴汉行为时,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心跳才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接着她就跟着降谷零一起偷偷潜入了市政厅展望台。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踮着脚控制着脚步声,为了躲避守卫藏到了灌木丛里,在黑暗中互相对视着,一起屏住呼吸忍受着叶子扫过脸颊的痒痒的感觉,全神贯注地留意周围的动静。电梯启动了后,他们都紧张地注视着那不断变换的楼层数字,彼此都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就这么一路走到那个黑漆漆的展望台。
虽然她觉得这个潜入完全是多余的,但降谷零看上去玩得非常开心,还有点像是变回了波本时的样子。
好吧,其实她也玩得很开心,也不全是因为看到他开心而受到感染的。
从前还是Calvados的时候,像这样的潜入她也不是没试过,那时只有紧张的感觉,事后也没有觉得愉快。然而这一次,她却仿佛置身于一场刺激的游戏之中,心中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与兴奋。
是因为跟他一起吗?
看着大笑起来的降谷零,她心里这么想着。
这宽敞的展望台白天想必游人如织,但现在这个静谧的时刻,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她向面前的落地玻璃窗走近了一步,低头看向脚下的冲绳夜景,眼前的瑰丽景色就像是她游戏通关后的丰厚奖赏。虽不如东京那般繁华,但这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这些与不为外人所知的伤痛共存着的人们努力创造出来的。这一幢幢拔地而起的绽放着各色灯光的高楼,就像是人们努力而倔强地生活着的鲜活证明。人类那强烈的生存意志仿佛被具象化了一般,被深深地烙印到她的眼眸里,让她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降谷零,他也正在凝视着脚下的夜景,但与她不同的是,他脸上满是怀念的神色,似乎正在透过这夜景眺望着更遥远的某个地方。
说起来,几天前她在那辆出租车里帮他处理伤口时,他看着她时,眼神中也是带着一丝怀念。
他在怀念着什么呢?
虽然这样喜欢他,但她对他过去的事情却几乎一无所知。他是在哪里出生的?他都经历过些什么?
奇怪的是,直到今天,她竟然从未对他的过去感到好奇。或许是因为她喜欢的就是他现在的样子,又或许是因为她自己也很少向他提起自己的过去。毕竟对她来说,那些往事并不容易开口,也许对他而言也是如此。
但她确实对一个问题十分好奇:他为什么能够如此拼尽全力,却从不后悔呢?卧底七年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人的一生中并没有多少个七年。而现在,他每天都得应对来自县警本部、基地、大使馆等一个比一个棘手的麻烦。像那样精力充沛的人,也累到在她的车里睡着了。但即便如此,他似乎从未有过一丝后悔,就这样默默承受着,即便知道这些事情有多么困难,他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为什么呢?
她忍不住问出口来。
而他居然告诉她,这一切始于一个女人?????
千昭瞬间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是这个女人曾经跟他一起看过夜景吗?是这个女人曾经帮他处理过伤口吗?
虽然她明白这想法有些自欺欺人,但她的第一反应仍是:要是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就好了......
降谷零却是意外地坦诚,毫无保留地向她讲述起那段往事,仿佛他丝毫不介意她了解自己的过往,随时都愿意与她分享那样。可这番话却让千昭感到难以置信。那个一向深思熟虑、行事谨慎的降谷零,竟然会因为寻找一个女人而决定了自己的职业......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或许,他内心深处早已明白自己能够轻松胜任警察的工作,并且对于探索和解决案件一直抱有浓厚的兴趣吧。成为警察的话,他不仅能发挥自己的特长,还能更方便地寻找那个女人。因此,他顺理成章地选择了这条道路。从这个角度看,说他成为警察始于那个女人,似乎也没错。
而接下来的事情却更加出人意料。毕业没多久后就成了卧底,被安排到一个神秘的组织里去,然后发现从小一直寻找的女人,居然是这种组织的成员,而且早已死去。
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实在无法想象,或许即便是此时的他本人也难以说清。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面前的落地玻璃,眼神似乎穿透了玻璃,想要触及外面的某个无形之物。
他说那是他的朋友们为之献出生命的东西。
她当然懂得那种感受。重要的人的生命是如此宝贵,守护他们用生命捍卫的东西,就像在守护那些曾经与自己相连的灵魂。
她终于看到了他身上在背负着的是什么。那些逝去之人留下的愿望和未竟的事业,就像一份沉重的礼物,是一份即便沉重但又谁都不愿意放手,甚至甘之如饴的负担。作为同样被重要的人留在这个世界上独自存活的人,她理解了他的坚持与无悔。
他是不是也感受到了她身上这种幸存者的气息呢?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着这样的相似之处,才会在不经意间彼此吸引吧?
她看着倒影在玻璃上的,他伸手向前的身影,那身影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
眼前这个人是谁呢?
是降谷零?是波本?还是安室透?
好像三个都是,又好像三个都不是。
不论是谁,此刻站在玻璃前的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孤独,就像是站在世界的边缘,静静地俯视着这个喧嚣的世间,却始终无法真正融入其中。
不知道在他眼里,她是不是也一样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