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那件外套还给他。其实只是借口让他见一下Calvados本人，打消他的怀疑而已。但当看到他这样站在她面前时，她才开始想：这次会是他们这辈子倒数第几次见面呢？

他对她说晚安，她也笑着回了一句。

月亮悬在空中按着自然规律展示着半边的洁白，路灯伫立在一旁照亮了在空气中流动着的尘埃，初冬干燥清冷的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和从路旁民宅的庭院围墙伸出来的植物枝桠。

眼前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风景，不同的是面前站着她喜欢的，即将无法再见的人。

他接过外套转身离开。千昭只是愣愣地看着那辆RX-7消失在路的尽头。

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但奇怪的是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种痛了，就像是允许自己不完美有缺陷一样，允许它作为自己的弱点一直存在下去，甚至.......想抓紧不放开。

她知道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痛，就像她不知不觉间接受了姐姐已经死去这件事一样。她能感到关于姐姐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了起来，她很清楚这就是时间公平地施加给所有人的磨损。

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她也会想不起他的模样了吧？

他柔软的金发，下垂的眼角，嘴唇的弧度，下颔的线条等等，关于这个有生以来第一次喜欢的人的一切记忆，也会被时间一点一点地夺走吧？

千昭抬眼看向自己房间的窗户，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涌了上来。

得想个办法让她远离波本才行......

成实见她推门回来，赶紧迎上去用做错事的语气说道：“抱歉哦！小千昭！我就是想试试看他能不能发现我是冒充的Calvados，如果连他都发现不了，那么接下来的事就都可以交给我了，你也可以早点......”

“啪”没等她演完，千昭扬手给了她一巴掌，趁她还在震惊中，伸手转动卫生间门框上的一块活动瓷砖，抽出瓷砖背后的袖珍手枪，直接抵住了她的额头。

“大冈说你是很厉害的特工，我还差点信了......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啊？”千昭不紧不慢地说：“你已经很清楚这个家的摆设了吧？甚至连我电脑里面的文件都已经看过了吧？那你应该能猜到才对啊？对于你要住进来这件事，我可是做好了准备的.......”

成实既没有摆出一贯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一秒退让，而是谨慎地与她对视着，似乎对于她会突然拿枪指着自己感到非常震惊。

千昭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学着大冈那种茶话会闲聊般的语气说：“哦哦~难不成你以为我做的‘准备’，就仅仅是把不想让你发现的东西藏起来，让你找不到这么简单吗？哈哈~这怎么可能呢？”

成实还是一言不发，但千昭能看到她的额角似乎渗出一点点的汗。

“看样子你还没发现吧？我是把这间房子做成了自己的武器了呢。只要你置身于此，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千昭“咔嚓”一声解开了保险栓，接着说：“你要不要猜猜看，我的下一把枪藏在了什么地方？是餐桌的夹层里？还是沙发坐垫底下？对了，也不一定是枪呢，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啊，不过......就算提示到这种地步，你也是找不出来的吧？哈哈~毕竟我藏起来的东西，你找出过一件吗？”

其实她藏起来的武器就只有这把袖珍枪而已，所以就算成实真的划开沙发坐垫去找也是找不出任何武器的。但她就是要让成实以为她在这房子里到处都藏了东西，才故意这样虚张声势。

而看到成实现在这个如临大敌一样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就收回了枪，说：“唉......算了，也怪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清楚。”

成实见她收回了枪，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说说吧，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千昭拉开餐桌椅坐下，示意成实坐到她对面。

成实也拉开餐桌椅坐下，说：“抱歉，今天是我太鲁莽了......”

于是她对千昭说了她解锁电脑，透过监控找到了波本家的地址，又发现了千昭放在桌上的写满奇怪短语的小本子。她猜测那是跟人联络用的暗号本，但不知道是跟谁联络的，也不知道这些暗号该发去什么地方。但她由此想到了一个利用它来接近波本试探他的办法。就是用一个小号在千昭的推特下留言，假装是通过推特跟小仓结岁联系，再以要去看小仓的替身为由，带着波本去医院，还跟他说了祝酒会当晚的安排。

成实神情严肃地说：“你的这个男朋友......那天看你和大冈女士说起他时的态度，我就觉得他不会是个普通人物。后来我发现他利用你的朋友监视你，而我对你说起这件事时，你不但没生气，还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很快就接受了那个事实。而你自己又像这样监视着他......他在你们组织里，也是有着特别地位的人物吧？”

她又露出了那种像是发现了猎物一样两眼放光的神情，说：“而你们像这样对外以恋人相称，而实际又在互相监视着对方？是在......假装恋人？还有大冈女士说的，必须要给他一条大鱼，不然他到死都不会放过你......他监视你，还一直缠着你不放，还要跟你假装恋人，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千昭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无可奈何只能坦白的样子说：“如你所见，是个相当难缠的男人啊......唉......大冈说你急着要功绩时我就应该想到，你可能会想要接近他的......我应该早点提醒你才对。”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揉着太阳穴露出了苦恼的神情。

“什么意思？”成实困惑地问。

“曾经有一个日本公安卧底到组织里。三年前，他死在了一个天台上。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但我知道他死的时候，我那位男朋友也在现场。我还知道在那之后，他在组织里的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而2年前，又有一位组织成员被发现是FBI的卧底。到底是谁怎么发现的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那位卧底的身份暴露后，我男朋友的地位又再一次得到了提升......你说得对，他在组织里确实有很特别的地位，之所以知道他在监视着我我也不会生气，是因为我知道他监视着的远不止我一个......我还知道，他的野心很大，是那种会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

关于卧底的事千昭也只听姐姐提过一两次，她也不清楚跟波本有没有关系，只是觉得要骗过即将要卧底进组织的成实，就得给波本安一个足够唬人的身份，而且要以一种故弄玄虚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那些卧底都是被他发现的？”成实的表情比刚才更严肃了。

“这点我也没法百分百确定。不过我有试着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说：‘只不过是他们表现得太明显了，在我看来就好像是把卧底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一样。’对了，你说之前MI6的卧底也是因为身份暴露被杀的，那你有调查过是什么原因暴露的吗？”

“这......”成实似乎在迟疑着要不要把这个情报告诉千昭。

“好吧好吧，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她撇了撇嘴，做出一副好心没好报的表情，接着说：“不过，如果你暴露了我也会很危险呢，所以我再告诉你一点吧。关于你问的，他为什么要跟我假装恋人这件事......是因为他一直在想办法接近朗姆，想像他监视其他人那样监视他，想找到取代他位置的机会。”

“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爬上更高的地位？”成实问。

千昭点了点头，说：“嗯嗯，之前也说过吧，他仅仅是为了取得代号，就残忍地杀害了33个人。他对这个组织的执念就是那样深，为了往上爬什么都会做。他认为自己的能力在朗姆之上，一直想做点什么证明这一点，却苦于没有那样的机会。所以当他听说朗姆把处理小仓结岁的任务交给我时，就出现在我面前，说要跟我假装恋人一起组队完成这个任务。你也知道，小仓是朗姆费了很大的劲招揽进来的，她逃离组织这件事一直让朗姆在BOSS面前抬不起头来，更不用说花了三年都抓不住这个叛逃的人了......波本应该是觉得如果能完成这个任务杀了小仓，就相当于赢了朗姆一局吧。”

“所以如果让他有机会接触到朗姆......”成实看上去没有怀疑她说的话。

千昭点了点头：“没错，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想办法获取更多与朗姆相关的情报，为了以后能扳倒他爬上二把手的位置。所以大冈才说朗姆对他来说是一条大鱼。这次我安排他去杀小仓，由Calvados去跟朗姆接触。他之所以没有提出异议，应该是打算在杀了小仓后再继续与Calvados假装恋人，藉由Calvaodos去接近朗姆吧。所以当晚他跟小仓都必须死。”

“原来如此。”成实点了点头，接着说：“但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呢......我自认为已经演绎得很完美了，他却突然警戒了起来......要不是你刚才跑去见他，说不定他今晚就会开始调查了吧。”

“是啊，如果在我离开之前，被他发现了你在冒充Calvados，那我们两个都完蛋了。”千昭顺着她的话说：“这对那个疯子来说，又是一个往上爬的大好机会哦。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而大冈也不会出手相助，只会觉得我们活该，甚至还会觉得我们白费了她一番心血了呢。”

成实靠在椅背上看向天花板，说：“抱歉，是我把这个任务想得太简单了。居然有那种只见一面就怀疑起我的人物在，也难怪之前的人一直无法成功潜入这个组织......”

看来波本也把成实吓得不轻。虽然千昭有想过波本一定会发现成实是冒充的，但她也没想过居然只见了一面就发现了异常。她现在看着成实，都有一种在看着自己的感觉。所以波本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虽然想不通是什么让波本起疑，但千昭还是抓紧这个机会提出自己的请求：“在我离开以后你想怎样我都不管，但至少在我离开之前，你可以不要再像这样贸然接近他吗？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跟你一样，是费了很大的劲的，所以请你务必不要再擅自行动了。”

“......我明白了，今晚真的很感谢你。”成实思考了十几秒后，答应了她的请求。

千昭在心里暗暗地送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次，成实应该不会再搞什么小动作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成实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大概是在为祝酒会做准备吧。千昭每天都窝在家里，摊开一堆东西，反复思考要带走什么。那个小小的背包被她打开、装满又掏空了好多次，每一次仿佛都在提醒着她，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透过监控，她能看到波本的作息时间还是一如既往的魔鬼。

这个人的精力到底从何而来？

如果这个组织真的被击溃了，他是不是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呢。

在祝酒会的三天前，千昭收到了波本发过来的当天出席的人员名单，和酒店工作人员等各种他收集到的情报。

虽然已经是第三次收到他收集整理的情报了，但还是不由得要感叹一下，是真的详尽又有条理。所以到底有什么事是波本做不好的呢？

她看到名单中有西园寺公亲这个名字，看来小仓是按她说的那样，把他也请过来了。

那么接下来......

她看完波本的发来的文件后，对照着暗号本写下了最终的计划，出门去西池袋公园贴在揭示板上。

晚上，那个大冈给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已确认波本离开宝格丽酒店，请抓紧时间。

千昭看到后立马抓起放在手边的背包去往酒店。

她得去确认一下酒店的机关和密室是否还能正常使用，还要去设定好只有朗姆能开启密室出来的装置。但如果波本一直在酒店打工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他看到。连长得一模一样的成实都被他怀疑了，就算乔装打扮进去估计也是没什么用。于是她在计划里就写了让小仓今晚想办法把波本引开一个小时。

酒店附近的小公园里有一个人工湖，湖边有一棵魁梧的樱花树，在那底下的湖壁有通往宝格丽酒店密室的入口。千昭穿上潜水装备，趁着夜色潜入到湖里，游向入口的方向。没费太大功夫就摸到了密道入口，而开锁的方法也是跟爸爸的手记里写到的那样，顺时针拧一次再逆时针拧一次。进去后沿着密道往上游，没多久就到达了水面。

她拿掉呼吸器，打开手表电筒，在低矮的密道走了大概10分钟，就看到了密室的入口。她依然是按照爸爸的手记写到的那样，输入了密码。

门“哔——”的一声打开了。

虽说是为了方便暗杀酒店中的宾客而设计的密室，但太过频繁的暗杀事件只会让酒店无法经营下去。所以爸爸在设计这个密室时，供电等都用了特别耐用的设备，就是专门用于应对丢空多年突然启用这种状况。

密室里是一排一排的监控屏幕，千昭尝试打开监控设备，没想到全都可以运作。但因为酒店的监控系统已升级，这些设备无法兼容，所有屏幕都是雪花屏什么都看不到。她又拿出手机测试了一下，果然没有任何信号，发不出信息也打不了电话。

她关了监控走出密室。外面又是一段长长的密道，按照爸爸的手记，这条密道的尽头是通往宝格丽酒店男女混合温泉旁边的配电房的门。

漆黑的密道中，只有眼前手表电筒照出来的一圈亮光，除了她自己的脚步声以外就只有不时响起的水滴的声音。千昭也是第一次进入到这条20多年前就建成的密道，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出了各种状况。假如这个密道因为地震什么的导致前方塌方不能用了，假如因为短路等各种各样的原因，通往配电房的门开不了锁，再假如等千昭检查过后，那些密码锁才开始出问题，导致她被困在这个没有一点信号的密道之中......她加快脚步跑了起来，一边觉得爸爸就是为了应对突然启用的情况才设计的密道，肯定都考虑过这些问题，一边又忍不住继续设想着各种可怕的后果。

当手表电筒的光照到了尽头的那扇门时，她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了，密道里回响着她大口喘气的声音。

千昭脱下潜水服收进包里，换上浴袍打扮成刚刚泡完温泉的样子，确认外面没人后输入密码打开了门。

白炽灯强烈的光打了下来，她花了一阵子才适应。门外确实是配电房，而且这扇门还极其隐蔽，刚好跟墙壁上的瓷砖缝隙一致，即使在现在这样的白炽灯光下，也很难看出墙上有一扇门。而且从配电房这边是无法打开这扇门的。

所以当年是爸爸从人工湖中潜入进来，打开了这扇门带着朗姆出去了吗？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配电房的门口，温泉即将到点关闭，让宾客们尽快离开的广播正在响起。

于是她又回到通往密道的暗门，按照爸爸手记上记录的方法修改了开门的密码，并把密码提示贴在门上，再把门关上。

祝酒会当晚朗姆会像她刚才那样，在她规定的时间前通过人工湖进入到密室。到了规定的时间，她会引爆微型EMP炸弹，让密室入口的门失灵无法再打开。这样进入到密室的朗姆就只能通过这扇配电房的暗门出来。而暗门上的密码是只有朗姆才能看懂的提示。就这样，如果朗姆自己不出现，而是安排手下进入那个没有信号的密室，那个不幸的手下将会被困死在里面，无法通过暗门出来。

当天成实将会乔装成打扫温泉区域的工作人员，一整天都在配电房附近监视着。到了指定的时间，她会换上跟千昭一样的装扮，带着那个USB在暗门外等候。

千昭会告诉朗姆，只能在那个时间段内，在成实的眼前打开暗门出来。这样才能确认来的是朗姆本人。如果没有人在规定的时间通过暗门出来，她将会销毁那个USB。

千昭透过配电房门上的一小块门窗窥视着外面的动静，看准时机后开门出去，混入到泡完温泉出来的宾客中前往浴室。

关上浴室门后她才终于靠着门板大口呼吸了起来，心脏跳得像是要跃出胸腔一样。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状况，能顺利走到了这里真的是万幸。

但她今天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千昭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乘电梯去往40楼宴会厅。

祝酒会当天将会用到装在宴会厅的机关，而这个机关是只能使用一次的，用过那一次之后，机关将会被破坏掉无法再用。正因为如此，她可以把启用的方法告诉小仓结岁，当晚将会由小仓去开启这个机关。

她相信小仓应该已经去检查过机关的状态了，但以防万一她今晚也得去确认一下。

当千昭忙完一轮从酒店出来时已经11点了，如果是平时，这条街道已经变得行人稀少了，沿街的店铺也都已经安静下来了。但因为是年末假期，现在这条街上还是跟白天一样热闹挤满了人。有人喝醉了被搀扶着说着胡话，有人站在路旁嘻嘻哈哈地边等Uber边说着笑，有人因为差点被飞驰而过的摩托车撞到而破口大骂......

千昭背着背包穿行在人群中，嘈杂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朵，但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她。没有人知道她刚刚是如何心惊胆战地走过那一段密道的。她也无法跟任何人分享这种心情。

但她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她的恐惧、她的悲伤甚至是那为数不多的快乐，万般心情都只能憋在心里，无法告诉任何人。

这热闹的世间始终还是与她无关。

如果Calvados突然消失了，组织的人会一定会派人追杀她，因为她手上还有父母留下的手记，那是绝不可以落入他人之手的东西。那是她的“价值”。

但现在已经有了成实去担任Calvados这个角色了。

所以如果消失的是雨宫千昭，又有谁会注意到呢？

漫步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千昭感到自己跟幽灵也许很相像，存在与否都无人知晓，即便哪天消失了，也不会有人感到困扰。她突然感受不到自己跟这个世界的关联了。

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感觉呢？

大概是因为自从姐姐死后，每年的年末假期她都是窝在家里度过没有出门吧。只要一个人呆着，只要不是置身于人群之中，她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寂寞。

“叮——”手机传来收到信息的提示音。

波本发来了一张照片。

是他拍的满月，看环境好像是在他家附近拍的。

他说：突然注意到今晚的月亮好漂亮，也发给你看看哦^_^

“噗.......什么啊？莫名奇妙！”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也抬头看去，夜空如同一幅深邃的画卷一样在眼前摊开，几朵形状不规则的云漂浮在空中，明明很遥远看上去却像是伸手可及的月亮挂在空中绽放着静谧皎洁的光。

这就是此时他眼中景色吗？

她想象着波本回到家，进门前撇了一眼天空，发现那一轮圆月时的情景。

为什么看到月亮，会想发给我看呢？

虽然想不明白但还是满心欢喜，她回了一句：傻瓜

波本几乎秒回：诶！？你居然回复了！？

然后是一个吃惊的表情包。

“哈哈哈哈.....”她抱着手机大笑了起来，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也毫不在意。

所以......如果雨宫千昭消失了，还是会有人感到困扰的吧？

你会吗，Furuya先生？

下一次再见到满月时，你会想起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