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多问一句,是不是就会不一样———这大概就是“时间回溯”术式的影响力:它就像伊甸园的诱人的果实,一旦知道了它的存在,人性弱势的部分就不可避免地跟着那条蛊惑的毒蛇蜿蜒前进,去垂涎,去摘取,去犯罪。在选择中后悔,在后悔中重置,不断交叠过错,纠缠蛛丝,最后被名为“过去”的蛛网所困,永远无法向前迈进。
从这一点看来,这个术式与五条悟八字不合,同样的在他眼里,它也不适合那个正躲在走廊拐角处偷听的女孩。
“是月见吗?”伊地知离开后,五条悟才把她叫出来。
“嗯……”
被突然叫到名字的时候心虚地犹豫了一下,女孩跨出幽暗的角落,向他走来。
“想感谢老师帮我解围,”月见走到身边的时候,五条悟收回了远方红山的视线,低头看她。
“但是看到五条老师在和伊地知谈论公事,不好意思打扰。”
真实的理由不全是这样。
月见原本以为五条老师最适合蓝色,但她刚才路过时,看到淋了一身夕阳的他,神圣如火烧般灿烂,却奇异地散发出肃清冷酷的蓝焰。绚得难以移开视线,冷的无法近身旁侧,所以她才会待在离他远远的地方,悄悄地偷看。
“老师,佐藤先生的家人是不是有点麻烦?”月见歉意地抬头望他:“因为是和高层……”
“比普通人还好哄得多。”没想到,五条悟这么说,“至少不用编造事故理由再送花解释宽慰。知晓咒术界存在,并且亲眼看到监控画面的佐藤家属,对她劝慰一句"节哀"已经够了。”
“是这样吗……”听起来是非常有道理的安慰。“
“家长会还顺利吧?”他突然改变了话题,但这的确是月见现在应该回馈给他的情况。
“是很神奇的体验。”月见把有意思的部分分享给他:“走在校园里被一群称呼惠为大哥的男孩子们强塞水果;遇到有个惠同班的女孩子悄悄来问我要惠的手机号码;老师点名发现惠的监护人被替换成我时好像很失落,结束后还问我下一次家长会你来不来。”
“可是惠明年就要来这里上学了,肯定去不成。”
“还有一年,至少应该还有一次家长会。”
“那么下次月见去家长会的时候,告诉那位老师我不会再去了。”
“……”
嗯……好吧,帮五条老师挡桃花的任务总比面对死者家属要轻松许多。
———都是应付人的活,月见就挑简单的做吧。在五条悟接二连三的话语中,月见读出了这样令人安心的信息。
***
从底下看来,他们二人各自站在两扇邻窗的框架里彼此对望。如果将一扇窗户比喻成一个世界,那么总有个东西能将他们两个世界连接起来。
闪光灯一闪而过,熊猫的手机里多了一张照片。随着夕阳缓缓沉落,傍晚的天边染上了暗红的色彩,象征着那份隐约的情感,真挚却无半分灼华争艳。
在这张照片里,一位反应迅速、几乎与按下快门键同时向他们微笑起来的白发男人,以及一个明显因突然转向镜头而显得有些慌乱的女孩映入眼帘。
“月见和悟很般配,这张照片拍得真好。”熊猫满意地评价自己的作品,并抬头对楼上的五条悟和月见挥手示意。
真希则凑近熊猫耳畔,低声责备:“不要随便撮合别人啊。”
“真希是个傻瓜,难道你看不出月见对悟的心意吗?”熊猫悄声回应,“我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不可能牵错红线。”说着,她拉着真希往操场方向走去,以免被楼上的人听见。不过,她们原本计划就是等到夜幕降临后,去操场进行夜间黑暗特训的。
“以前他们还会抱着我一起上屋顶看流星,”一路上,熊猫带着些许失落说:“但等我长大了,月见就说不方便再抱我了。”
真希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震动,还未从刚才的话中回过神来,又听熊猫在旁边继续痛心疾首地说:“月见说我长大后似乎觉醒了男性部分的意识,所以不能随便抱。真是伤心,这大概就是熊猫成长的代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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