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看来,明智在与他们共同探索新岛冴的殿堂时的确是于一定程度上掩藏了自己的实力。事实上,他就算以一己之力面对众人的轮番进攻也能不落下风;至于怪盗团这边,由于先前与狮童的一番战斗消耗了他们大部分的体力,即便在人数方面持有优势,结果却还是只能与明智及他诡异的另一体人格面具战成平手。
又是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随即缠斗在一处的两人暂且分开,以获得片刻的喘息。
“真看不出来……你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明智一脸阴狠地评价着,顺势用未持剑的手潦草地拭去Joker于他颊上留下的血痕。
莲依旧冷静地不发一语,他丝毫不在乎自己右臂上被明智划下的伤口,再度将匕首横格在身前。
双方静默地对峙着,只等着对方率先露出破绽,以打破这一出脆弱的平衡。
却不想在这时,一个几乎快被所有人遗忘的身影忽然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沦为战场的舞台中心。
“请、请等一下!”阴影狮童双臂大张地挡在了莲与明智之间,其慌张的模样,与先前那个嚣张狂妄的狮童船长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莲虽有疑惑,但还是稍稍垂下了举着匕首的右手;而他对侧的明智则恼火地高声道,“该死!给我滚一边去!等我解决了他们,下一个就是你了!”
阴影狮童转过身,他仿佛没有听见明智那充斥着恶意的言论,只是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定定地注视着他。“明智,你真的……”他的声音不可思议地透出一丝源自情感上的颤动,“真的是她的孩子吗?”
在场谁都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展开——包括明智自己。他的脸色变了又变,结果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你想做什么?!”他问,毫不掩饰自己对眼前人的厌恨。
与之相对的,阴影狮童则开始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其实我在很久之前就隐隐有些猜测,但一直不敢确定……”最终他停在了明智面前,过于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孔,“现在再看……没错,你真的和她长得很像……”
“闭嘴!”明智猛地挥出手中的剑,打断了阴影这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只是他的动作狼狈又混乱,与片刻前和莲对决时步步为营的杀招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你有什么资格去提她?!”
议员那身的高档西装被光剑划破了数道破口,但他仍旧坚定地站在了原处。“吾郎,”狮童的阴影一改先前生疏的称呼,改唤了他的名字,“对于你们母子,我想说……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们……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对不起。”
沉痛地说完这些,他竟像先前对待莲时那样,对着明智深深地弯下了腰。
此番不仅是明智,连怪盗团的大多数人都震惊地愣在了原地。唯有不解风情的龙司悄悄弯下腰,对着一旁的摩尔加纳偷偷咬耳朵,“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还是觉得……悔改太厉害了吧!这变得也太彻底了!”
幸而明智没有听到这些。他面无表情,冷漠地凝视着眼前躬身向他道歉的狮童。然而,那只本是笔直坚定地举着剑的那只手,居然就这么慢慢地失了力气,一点一点垂落到了身侧。
许久之后,狮童才重新起身,继续对明智说道,“如果早知道你是她的儿子,那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去做那样的事的。但是……不可否认,我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的位置,你的特殊能力给予了我很大的助力。为此,我必须向你表达我的谢意。”说着,他对着明智张开了双手,“吾郎,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个来自父亲的拥抱。”
明智似被冰封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变化,但他的嘴唇却轻轻地抖了一下。
阴影狮童将他的沉默当作了默认的表示。他主动越过了两人之间仅剩的那一步距离,将明智抱进了怀里。
“好孩子。”他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感激地道,“这两年,真是辛苦你了!”
明智呆滞地接受了这个来自父亲的拥抱。阴影的身体是没有温度的,但这一刻他却不可思议地感受到一股奇妙的暖意淌过全身。好像怪盗已经不重要了,复仇也已经不重要了,以及这些年他莫名的坚持……统统都不重要了。他靠在自己的父亲的怀里,放松地闭上了眼睛。嘴唇又开始发颤,那个他从出生起就从未出口过的词汇,此刻已然在被心底萌动的情感怂恿着递送至了舌尖。
但就在这时——
“这种程度的谎话你就相信了吗?真是没用的东西。”
狮童恶意的耳语随即就被另一个声音所盖过。那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少女的声线,在用着他过去从未听过的惊声尖叫道——
“明智前辈!危险!!”
可惜,祈给出的警告淹没了在一声爆裂般的枪响之中。
阴影狮童冷漠地往后退开了一步。明智忽然意识到那双正在看着自己的金色眼眸中闪烁着的是似曾相识的鄙夷与轻蔑。
他觉得有些冷,仿佛他身上的所有温度都被眼前这个和狮童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给带走了;四肢也没了支撑的力气,就像是个被抽去提线后再也无法自如活动的人偶。
他闷声载到在地上,如同一堆垃圾一样瘫倒在男人的脚边。然后,这个拥有和狮童同一张脸的怪物旁边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穿着齐整的浅茶色的西式高中制服,手中握着枪——真正的枪,而非他曾拥有的那把玩具。
还有,长得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孔。
那个“他”开口说话了,用的也是与他一模一样的刺耳声音,“奉狮童船长的命令,清除无用的背叛者。”
“他”举起手中的枪,果断指向了他的前额。陷在混乱不堪的思绪里,明智这一刻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个月前,他在用新岛冴的殿堂伪造出的审问室对着莲举起枪时,瞄准的也是同样的位置。
“为、为什么?”他发不出声音,仅能无力地做出唇形。
“只要是船长的命令,我什么都愿意做。”那个可怜又可悲的人偶如是说着,手指便微微用力,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