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放手,却忽然发现他落手的那一块区域滚烫的惊人,痛感迟了一秒才涌来。
阿龙迦抬起头,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在他心底。他的手臂上突兀地泛起鸡皮疙瘩。
他慢慢地抬起视线,去看那具沉睡的龙首。灯带的照耀下,那双紧闭的龙瞳居然已经无声地睁开,一直以来,在阿龙迦视觉的死角,它都在死寂之中冷冷地凝视!
阿龙迦的背后忽然凉了下去。他居然不知道特型000-钟山之神已经注视了多久。
“不可思议……”陈寂顺着他的目光,也发现了钟山之神的变化,他长久地沉默了,在心底轻声叹息,“果然,天意如此!甚至契合到能令特型000突然自发启动么……”
警报声骤然大作。
阿龙迦的余光中,玻璃幕墙后面那些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和监控台,忽然之间,不知哪扇门开了,人潮一涌而入。隔着玻璃都能看见人影幢幢,忙乱地奔走。特型000看似无人监管,一直只是宁静地沉睡,可其实一直以来它都被无比严密地监控着,背后盯着它的目光成百上千,成千上万!
“请注意,请注意!特型000-钟山之神已无视安全锁自发苏醒!一级警报已触发!请观察室中的人员不要再与它进行任何形式的接触,迅速撤出!”
严肃的人声从广播中响起,环绕整个观察室。
阿龙迦移不开视线,他陷入了和这古神之躯的僵持中。龙瞳巨大,是一种灰尘蒙蒙的暗红色,太近了,阿龙迦在那双巨烛般的双眼中,看见了自己全身的影子,像被烛火照亮的镜面,火光流淌。
良久,巨龙缓慢地眨了一下双眼。它摇晃了一下头颅,鬃毛如重锦波浪,仿佛刚从长久的沉睡中醒来,而后毫无预兆地张开血盆大口,朝阿龙迦俯冲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阿龙迦就要急退。然而他的双腿都被捆住了,他退无可退!他死死地仰起头,想要看清这次的死亡。一道影子却忽然而至,挡在了他的身前。
陈寂伸出手,像他刚才那样去抚摸特型000的下巴,轻声说:“够了。这不是敌人。”
他安抚特型000的架势简直像在安抚一只宠物,可是天地之大谁能把古神之躯当做宠物?如果有谁相信这样就能制止发狂的烛龙那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可是偏偏烛龙就这么停住了,那双灰蒙蒙的瞳子凝视着陈寂,慢慢地不动了。
“你……为什么它会……”
“为什么它会听我的?”陈寂笑了,笑容疲倦,“也许只是故人的鬼魂在庇佑我。”
这是一个玩笑,这当然只是一个玩笑。
但那一刻,陈寂的心底却有残破的画面闪回一瞬。华丽到极点的白帝山堂,加冕之日,漆黑的人群团团包围住他,圈中,只有他一个人,每个人都在笑,每个人都在狞笑嘲笑疯狂大笑,而他手里没有刀,也没有剑,他死死地咬牙,倔犟地站着,只是不低头!
时光一分一秒地过去,漆黑的愤怒和绝望就要吞噬他,忽然,一道利剑般的阳光破开人群。白帝山的穹顶,天开了。狂肆的能点燃世界的吼声中,某个人就是驾驶着这样的一具机甲击碎白帝山的天幕降临。狂龙从高天里探头下来,目光如雷霆大海下降,那个人从龙首上跳下来,他背着刀和剑,披挂着满身的武器,对着这间华贵古老的殿堂大吼,说:恭迎新帝陛下!
然后他踩着那些吓倒在地的权贵而来,流露出一个孩子般狡黠的笑容,对他挤眉弄眼:陈寂,我们走!我偷了烛龙出来,他们都留不住你!
只是那一个瞬间的事,往事像火星般倏尔吹灭。皇帝的心中再一次沉寂下去,就像这么多年来的每一次一样。他放声说话,“可以解除警报了!事态已经控制住。”
……
玻璃幕墙后
阿龙迦摘下检测精神泛波动值的软帽。研究人员对他点点头,“偏移度42%,还在持续下降。特型000的精神影响起作用了。”
“陛下,”研究人员站起身,对陈寂一礼,“我的建议是将病患转入病情监控室,持续观察三天以上,如果他的情况稳定,就算初步脱离危险。”
陈寂颔首。“就这么办吧。”
他看向阿龙迦,“七天后,是我们正式起航的日子。希望你尽早恢复。”
“我尽量。”阿龙迦点点头。
“容我打扰一下……这位小兄弟,根据我们的观测显示,在你和特型000的短暂接触后,直接导致了它的苏醒,是这样吗?”研究员推了推眼镜。
“是这样。”
“那我们基本可以确定了,”研究员语气有了一丝波动,“陛下!我们找到了第二适格者!特型000-钟山之神将会再次迎来它的驾驶员!”
陈寂定定地站着,什么都没说。他撂下一句“早日康复”就推门而出,只留下阿龙迦和研究员,以及他背后的许许多多其他研究员面面相对。阿龙迦心底一凉,对面人头涌动,每个人的眼中都冒着精光,盯着他的眼神仿佛群狼环伺,而他是一块新鲜的猪肋排。他缓缓地打了一个寒战。
“龙雷是吧?”眼镜研究员的镜片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嘴角绽放出一个邪肆的笑容,“好名字!我们所有人都记住你了!”
直到阿龙迦离开了老远,那个声音还在监控台中回荡,“龙雷!记得多来光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