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乌鸢从灯笼群中钻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机器人跟于小晨背对着,相互之间弥漫着一股很尴尬的气氛,显然是发生了一点不愉快。
“怎么?”许乌鸢问。
“没什么。”于小晨凑到许乌鸢旁边,压低声音,“怎么样,那小子是不是瞒了什么没说。”
“没有,他说的是真的。”
机器人转述的跟许乌鸢看到的基本一致,只不过这小子加了不少绘声绘色的细节。
许乌鸢留在里面看了很多遍,每一遍展示的内容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玄机。
“是吗……”于小晨满脸不甘心,他现在看机器人做什么都是别有用心,“对了,哥,礼帽男爵他……”
于小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乌鸢摆手打断。
“我知道。 ”
“可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不就是礼帽男爵他想卖掉我么,还是说有别的事?”
“没、没了。”于小晨歪歪头,确实是这么回事,可听许乌鸢这么一说,怎么感觉怪怪的。
见许乌鸢没什么反应,于小晨忍不住问:“哥,你就不做点准备么,那个垃圾男爵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不是有你在么,到时候就靠你了。”许乌鸢拍拍于小晨的肩膀,满脸笑容。
于小晨:“额,啊……嗯?”
·
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本轮生长周期也终于接近尾声。
礼帽男爵在灯笼的栖息地旁找到了许乌鸢他们,这三人无所事事地待在墓地外围,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的样子。
“灯笼的栖息地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礼帽男爵谨慎地问,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停留在这里。
艾迪摇头,特别当然是特别的,其他地方都是光秃秃的沼泽,就这个地方有墓碑还有灯笼,但他们已经进去搜查过很多遍,完全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行吧。”礼帽男爵不相信许乌鸢能有新的发现,“准备开始了。”
生长周期即将结束,成败就在此一举。
“判官,在吗?”礼帽男爵低声呼唤道。
“不在呢。”判官欢快的声音响起,一扫往日的慵懒。
礼帽男爵一愣:“你好像很开心?”
“终于可以离开小菜园,能不开心么,还得谢你们死活通不了关,不然我也没机会在小菜园待半年。”
试炼没有结束,作为监督者的判官自然也不能擅离职守,被拖了半年,显然他也憋到了极限。
想到离开,礼帽男爵也挑起嘴角,心潮澎湃起来。在小菜园待了半年,他感觉自己都已经被泥腥味腌得入了味,等今天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祛味,对他来说,这股味道的折磨才是最为致命的。
“可以动手了吧。”判官懒洋洋地问。
“嗯。”
话音落下,一把一人多高的大镰刀出现在礼帽男爵面前,没有人操控,镰刀自个动了起来,就要朝着礼帽男爵脚下砍去。
生长周期还有一个小时结束,等摆脱脚下的束缚之后就去制服裁缝师,然后吸收阳光,结束试炼。
计划执行得相当顺利,可礼帽男爵莫名有些心悸。
“等等。”礼帽男爵叫住判官。
巨大的镰刀硬生生在礼帽男爵身前停住。
“砍他的。”礼帽男爵伸出手指,指向了一旁的艾迪。
“哦?”判官声音上扬,“按照我们的约定,我只帮你砍一刀,砍了他可就没你的份了。确定吗?”
“确定。”
艾迪愣住,礼帽男爵事先根本没说过这一茬:“这……”
“不用担心,这不是好事么,帮你摆脱树根,你应该开心。”礼帽男爵道。
如果真是百利无害的,礼帽男爵绝不可能让这一刀落在自己脚下,艾迪扭头就跑,可判官的镰刀快他一步,毫不迟疑地切了过去。
·
“啊——”
一声惨叫突然响起,一道人影连滚带爬地在沼泽之中翻滚,似乎是想以此减轻自己的痛感。
“什么声音?!”于小晨浑身一抖,要不是脚底还有根,他都能被吓得跳起来。
“别慌。”许乌鸢按住他的肩膀,“是艾迪。”
于小晨定睛一看,这才认出来地上翻滚的人影确实是艾迪,只不过这会他已经成了半人半蛇的模样。
“他的脚……”于小晨一开始只觉得违和,看了两眼才发现艾迪已经脱离了沼泽,双腿自由地在空中乱蹦。
判官确实能隔断深埋土里的根,只是效果跟想象的似乎不太一致。
艾迪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痛苦,身体正在飞速地枯萎,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成为一块人干。
于小晨倒抽一口冷气:“他怎么会……枯萎?”
还不等他话音落下,更令人意外的一幕发生,只见沼泽之中的树根突然窜了出来,它们被判官的镰刀切断,伤口齐整得过分。
树根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下周围,很快锁定了艾迪的位置,扭动着爬了过去,没多久它们就凑到了艾迪旁边,找到脚底再一次贴了上去。
艾迪重新成为一株植物人,只不过他的枯萎并没能随之恢复,他还是那副人干的模样。
“啊,这。”于小晨嘴角抽搐,他怎么也想不到,被切断的树根竟然还能自个找上门来。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认为树根是不能通关的罪魁祸首,只要切断树根,植物人就能冲破配平的魔咒。
既然植物人不能动手,那就请判官来做外援,这是理所当然的思路。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判官确实能够砍断树根,但树根还可以接回去,这条路依然是走不通的。
一股无力感席卷了于小晨的心神,通关是通不了的,对手是打不过的,死也是死不掉的,他们只能在绝望里一点点枯萎,最后沦为蜷曲的人干。
于小晨下意识看向许乌鸢,发现这个人正抱着手,目光轻轻地落在挣扎的艾迪身上,脸色几乎没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