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根本没有功夫去哄方星程,这段时间里,他干什么都像是重复机械性地动作。
谁都能看出他精神状态不佳,谁也没敢说。
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在生命之前,人是最无力的动物了。
方星程摔门离去,当真生了气。片刻后又觉得不该如此,他分明知道白松此刻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还要跟她甩脾气,实在不应该。可让他转头回去道歉,方星程又觉得委屈,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说错了什么。
也许正如白松说的那样,他们都需要冷静。
各忙各的并非坏事。
成年人的感情,也不会因为一段时间不联系就散了。
也许“小别胜新婚”。
方星程这样想着,继续投入工作中去了,他们组合只是延后,又不是不做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陈妍丽学会了抽烟,没过多久,白松也要试一下,刚点上,就被呛了个彻底。
白国强睡着了,请了护工看护,他们两个得以喘息。
“你有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陈妍丽边抽边问,“别抽了,你这叫浪费。”
白松叹了口气,碾灭了烟头,丢在垃圾桶里。
“没多久,时间太快了,不够用。”他说。
白松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好几瓣用,一个白松出去赚钱,一个白松陪着父亲……最好还能分出一个白松,去爱方星程。
他这段时间的确不能够被称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还要让方星程承担他的情绪。
提起方星程,白松避不可免地想起了前几天的争吵。
脑子嗡嗡的。
人在大喜大悲的情绪下是不应该多说话的,尤其是对自己亲近的人,总会口出狂言,分明不是恶意,却能吐出锋利的刀。
其实方星程是为了他好。
如果不是因为他,方星程也不会说那些话。
但他这段时间真的再分不出精神去和方星程经营感情上的事情了,所以他说要冷静,要喘息的时间。
源于方星程给他的安全感。
白松坚信方星程不会因此而放弃他,只是他们需要一个合适的时间,去解决这件事情。
并不是现在。
又是好几天没见到方星程,忙起来的时候无知无觉,闲下来的时候,还真想他。
白松有些出神。
陈妍丽抽完了那支烟,拧开水龙头洗了手,随口问道:“想你对象了?”
白松:……
白松:“啊?”
陈妍丽怎么会知道、陈妍丽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所以陈妍丽立马读懂了他的潜台词。
“那天,你们在那边的时候……”陈妍丽指了指隔壁,是方星程来的那一天,拉着白松去的地方,“我正好出来打水,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不言而喻,他们俩又一次偷亲被撞到。
只亲了那么一下。
白松不合时宜地想起上次在录音室,也是只亲了一下,就被季石杰撞见。
这次一样,又被陈妍丽看到。
找谁说理去,也许他们就是有这样的体质。
还算好笑的事情,白松笑了笑,他这段时间绷着筋,许久没有好好放松过了。
陈妍丽又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看到的,看了一下我就走开了,谁也没有告诉过,包括爸爸。”
“我知道。”相比较陈妍丽的直给,白松有些赧然,他说道:“谢谢姐。”
还保留了他的面子,今天才告诉他。
“但是他后来怎么没有来过了,这两天看你魂不守舍的,你俩吵架了?”陈妍丽还有空关心弟弟的感情问题。
白松说:“我不让他来,怕爸爸发现……他不太高兴。”
方星程岂止是不高兴,方星程都有些生气,但原因也不止于此,白松含糊带过,简明扼要地说了说。
陈妍丽疑惑道:“为什么怕爸发现?他知道你有了幸福的归宿,应该开心才对。”
白国强不会开心的。
他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北方男人,连工作都只知道体制内稳定,其他工作都不是工作,古旧、传统、刻板,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白国强的代名词。陈妍丽随着她妈妈生活了很久,再见到白国强的时候,白国强的这些缺点已经收敛了许多,但早就镌刻在他骨子里了。
而白松才是那个跟他生活了很长时间的人,他一清二楚。
白松低着头,极其小声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敢赌。”
父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前几天还拉着他的手,盼着他能够娶妻生子,组建自己的家庭,以后好好生活,最好再找个稳定的工作。
娱乐圈饥一顿饱一顿的,到底不是正经活计。
白国强并不看好。
如果白国强知道白松已经谈了恋爱,还是跟一个男人……
万一再气到他。
“无论有没有爸的祝福,我们俩都不会散。”白松说,“在这种时候……我不想……他只要好好的就行了。”
他的话没说全,但陈妍丽怎么能听不懂。
白国强时日无多,也许今天还笑吟吟,明天就走了。
生命的最后时光,白松希望他记得的都是高兴的事情。
走奈何桥的时候也会开心一点。
陈妍丽缄然,片刻后才开口:“就是听起来挺委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