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中响起喧嚣和低语,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直接出来质疑。白释收回目光,转身欲离开。
风清圆在苏译抬腿就要跟着一起走的间档,匆忙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指,语带哭腔地问:“干爹爹也要像帝尊抛下师祖一样,不要我了吗?”
这句话问的童言无忌,连白释都停下了步子,侧目望了过来。
苏译在风清圆面前蹲下,她穿着青华峰的弟子服,眼睫上挂着泪珠泫然欲泣,连发髻间缀得小花似乎都蔫了,苏译温声问:“待在这里不好吗?”
“不好。”风清圆毫不迟疑地委屈道:“他们都不喜欢我。”
苏译眸中的赤色重了几分,他笑着道:“我知道,但你如今还小,并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等你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了,你若还想修魔,我不拦着。”
风清圆还想说话,苏译的手指在青华剑上极轻地弹了一下,声音空灵清脆,风清圆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低头去看,苏译道:“便当是替我完成心愿。”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刚跨出一步,就又被风清圆拽住了手,女孩从颈项解下了一枚银铃,镂刻成了一只拢翅的金龟子。风清圆将银铃捏紧在掌心,努力了许久,才郑重地将它放回了苏译手中,抬头认真道:“清圆会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苏译握住银铃,将它融进了自己的皮肤,道:“也好。”
陆凉时不知何时站到了女孩身后,严肃道:“清圆,回来。”
苏译与陆凉时的视线相触,晦暗的戾气沉在眸底,“你若敢让她受半分损伤,本尊荡平你的青华峰。”
陆凉时将风清圆往自己身前护了护,道:“不劳你费心。”
苏译讥讽道:“我对你可是真的没有半分信心。”他最后看了陆凉时一眼,转身跟上了白释,众弟子起身行礼相送,“恭送帝尊。”
一出青华峰地界,石英就活泛了起来,白释话少,他就找苏译说话,睁着好奇八卦的眼睛问:“你一个魔修,怎么感觉并不喜欢魔?”
石英的模样看着比风清圆还小几岁,若是普通孩子,应当刚回跑,以这几天他对石英的观察,发现他除了愈合能力惊人似无痛感外,全身并无任何灵力,如果只是站着,甚至连是人是灵是妖都辨别不出,不过听他刚才说,至少四百岁了。
苏译自顾想,灵的寿命就是长,随便一个,都是能当普通人祖宗的级别,足足比他年龄的两倍还大,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白释,回忆了一下,按书册中不太准确的记载,帝尊可能近一千岁。
以仙门寿命越长修为越深来算,帝尊到底走到了什么境界,恐怕没有几人知道。
苏译莫名生出了些许压力,收回思绪,莞尔道:“前辈哪里就感觉出我不喜欢魔?”
“这不很正常?堕魔的魔修就没一个好东西!”话语说的义愤填膺,咬牙切齿,说完又立马恢复了理智,道:“当然了,也有例外。”
苏译直觉让他这般生气,应该是在针对某一个具体的人,他顺口问:“怎么不是好东西?”
“自然是……”石英立马刹住了话头,警惕道:“你诓我话?”
苏译笑了笑,道:“那敢。”
石英一下子失去了搭理苏译的心情,觉得此人就像一只装乖卖巧的狐狸,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还随时会跃起来咬人,果然堕魔的魔修没一个好东西,他坚定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想法,移到了白释跟前,拽他的衣摆,“帝尊,我知道陆峰主为什么不敢碰青华剑了。”
“嗯。”白释应了一声,步子并未停。
“帝尊你也猜出来了?”
白释点头。
石英习以为常地又拐了别的话题,“帝尊,我记得青华峰有一种秘法,似乎是你创的,唤千机引,有清心禁欲之效,若离开青华峰或者堕魔,也不会消吗?”
白释道:“不会,若非动情,无法可解。”他当初创千机引,不过是无聊之举,千机引本身也有缺陷,但没有想到青华峰为了管束弟子,会拿来给他们用。
石英了然,难怪苏译入魔是那样一副血淋淋的样子,还能碰青华剑。
苏译白皙的手腕间有红线浮现,又被魔气很快地压了下去,白释的目光还是看了过来,顿了一下问:“你若想解?我想想办法。”
“不麻烦帝尊,也不算全无好处。”千机引是仙门的禁锢,与他一身的魔气几乎是相冲的,但若不是这破东西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早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