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操控十数枚银针,从各个方向对敌,算是一门精巧的技艺。那么数十枚银针齐发,就不是一句精巧所能形容的了。
“什么!你居然学会了……”
见到这一幕,骆花石面色沉稳,冯予惜却忍不住惊呼出声。
“阿姐,我跟你不同。你或许已经将过去放下了。毕竟血海滔天的往事,哪里比得上这里的山清水秀。”冯止魇低声道,第一次对冯予惜开口,“但我忘不了。家中的秘技你不学,我要是也不学,冯家怕是再也没有重现的一天。”
说完,他抢先一步向骆花石发动了进攻。
冯予惜面色铁青,低声骂道:“事到如今,就剩我们两个人,哪里还有冯家!你要重振家族,光学秘技有什么用!还不如去生孩子呢!生他个百八十个,你要的冯家也就回来了!”
她这话冯止魇是听不见了,却把一旁的柳茵茵惊得目瞪口呆。
“师祖……到底是……”他问了一半,警觉这是姐弟二人的私事,自己作为弟子似乎不该多问,但心里又很想知道,于是表情就变得非常可笑,半是犹豫半是好奇。
“想知道?”冯予惜笑笑,“告诉你也无妨。”
数百年前,他们姐弟二人出身于灵居界西北的一个修真家族,因其含有禁生灵草的血脉,对炼药一道也有超乎寻常的天赋,族中常有能进入药宗修行的子弟,冯家因此在当地颇有声望。
但这种得天独厚的血脉,若无武力护持,必然会引来觊觎。
冯家人的灵肉血液经过炼化,能够发挥等同于灵草的药效,他们就是一株株行走的禁生灵草。
得天独厚的血脉,加上炼药天赋,冯家很快成为了一股以宗族为核心的炼药师势力,并与当地另一个姓章的修真世家产生了冲突与仇怨,时间一长,这种仇怨不断发展,最终化为了世仇。
“你知道什么叫世仇吗?就是两家你杀我我杀你,仇怨代代相传,见到对方都恨不得生啖其肉,却不知这仇恨的源头到底是什么。”冯予惜语气平淡,继续道,“而玉灵龟,让这种仇怨再无半分化解的可能。”
“玉灵龟?”柳茵茵皱眉。
玉灵龟又名食厄龟,是自上古遗存的几大凶兽之一,实力强劲,性情凶恶,喜食灵草也食人。
譬如冯予惜这样体内含有灵草血脉的修士,对它来说就是难以抵挡的诱惑。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凭借自己的血将隐匿的玉灵龟给引出来。
柳茵茵记得这种灵兽,冯予惜还在渡落山中养了一只,用作炼制冲凝玉灵丹的灵材。
“章家也是一个炼药世家,如果说冯家以暗器防身,章家倚靠的就是玉灵龟,他们豢养玉灵龟用作炼药的灵材,同时也驱使玉灵龟对敌。”
“但玉灵龟不是……”柳茵茵语气僵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没错,玉灵龟会被禁生灵草的气息所吸引,要是发狂,十之八九就会攻击冯家人,因为两家离得实在是太近了。于是,两个炼药世家,不仅在修行上有所竞争,还有人命的纠葛。我也不知是玉灵龟先吃了冯家人,还是冯家人先下手为强,杀了章家人与他们豢养的玉灵龟。总之,我与止魇出生的时候,两家就已经势同水火了。”
“……然后呢?”柳茵茵知道,这之后发生的事才是关键。
“然后有一天夜里,族地周围忽然出现了成批的玉灵龟。”冯予惜的声音有些飘忽,“数量太多了,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它们甚至不像是修士所豢养的,更像是……自上古留存至今的那一批。
“总之,冯家在那一夜几乎死绝,偌大的一个家族,就剩下了我与他二人。再后来,我跟他就分开了,我来到渡落山,而他……去了药宗。
“他很快成为了药宗的三长老,并且组织药宗弟子对玉灵龟进行灭除。九大圣地的力量的确不是冯家那种小家族可以比拟的,在药宗弟子的围剿下,玉灵龟很快绝迹,整个灵居界应该就剩下我养的那一只了。”
柳茵茵听得直冒冷汗,虽然对方避重就轻,但他还是能听出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冯家人恐怕都被玉灵龟给吃了。
“那些玉灵龟是哪里来的?是章家人的手段吗?”
“恐怕不是。”冯予惜摇头,“冯家百十口人,哪里能填饱玉灵龟的胃口,它们很快前往附近的章家就食。章家人在那一夜也死了大半,除了少数妇孺,没有活着的成年男子。但止魇他不信啊……他后来把章家剩下的人都杀了。”
柳茵茵愕然。
“在我看来,事情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玉灵龟死绝了,章家人也死绝了。我跟他能从那场灭门之祸中活下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而我们能活着,就是因为当年来到冯家的渡落山弟子,是他们救了我俩一命。他们来到冯家的目的,是接引我入山。”
冯予惜转身,指着身后的高塔对柳茵茵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藏石塔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吗?其实很简单,它藏的就是一块石头,不然为什么叫藏石塔?只不过,这块石头很特殊,关系到山主白埜的性命。你可以这么理解,渡落五峰各自守护的东西,就是白埜自上古存活至今的关键,一旦被人破坏,即便他是天生灵种,也不可能活下来。
他接引我入山,算是救了我的命,所以我要还他一命,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人能够踏入藏石塔一步。这就是我留在渡落山的理由。你以为我真想当什么狗屁的峰主,那玩意可麻烦了!你看骆花石才忙了几年,人都老了几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