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样,赵瀞辞宁愿离开渡落山,也不愿去到那个泛山仙子的身边。
那是赵瀞辞心中第一次出现,想要叛离师门的想法,很突然,却不奇怪。因为他拜师是为了变强,是为了做到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任由他人对自己搓圆捏扁,甚至重塑自己的本心。
如果连心底最深处的想法都被人强行扭转,他还是他吗?
赵瀞辞下意识就想逃,但以他的修为还逃不出薛牧山的掌心,很快就被他连人带剑一起抓到了姜泛的面前。
那是赵瀞辞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太师祖。
没办法,张衾音对他而言已是难以攀登的高山,更别提教导出炼雪剑主的姜泛了。可姜泛的样子与赵瀞辞心中的绝世强者又相距甚远,或者说她身上没有一点修为高深的气息,反而平凡得像是一个普通人。
这种平凡不是刻意收敛气息造成的,而是……她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无法修行的普通人。
但这怎么可能?!先不说她能不能教出张衾音那样的弟子,光是寿元就不对劲吧?
姜泛少说也活了上千年,怎么可能是一个无法修行之人?
但眼睛会骗人,感知是不会骗人的。她身上绝对没有灵力流动的痕迹。
薛牧山把人交给姜泛之后,直接离开了。
赵瀞辞一瞧再无人管束,根本不打算跟着姜泛云游,决定直接告辞离去,至于去哪里,他还没想好。
赵瀞辞对着姜泛躬身告辞,对方没说话,他转身离去,对方还是没说话。
可他刚走出两步,足尖轻点,即将凌空而起的时候,腰间的藏鸦剑骤然发出一声长鸣,竟然径直脱离了剑鞘,朝着姜泛飞去。
“然后呢?难道你的剑想杀她?”卞荆疑惑地问道。
“怎么可能。”赵瀞辞一声嗤笑,也不知道是在笑卞荆还是笑自己,“怎么说呢,我的剑从那一刻起,就不听我的了。”
“不受你控制?那不是你的本命灵器吗?难道还能受他人驱使?”
“能不能受他人驱使我不知道,反正太师祖驱使它不费一点力气。”
卞荆眼睛都睁大了,他第一次听说世上还有这种事。
一般人或许很难理解本命灵器对于修士的意义。藏鸦剑主动飞向姜泛,这就像是一只手忽然不受控制,甚至抬起来扇了自己一巴掌,是一件不可思议且绝对不会发生的事。
“然后呢?你就跟在她身边不走了?”卞荆撇开话题,不愿意主动提起心魔的事,倒不是他怕赵瀞辞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而是怕自己一时冲动,答应了什么不该去做的事。
他对于拒绝赵瀞辞这件事,一直没有太大的把握。
“本命灵器都在人家手里,走当然是走不了。而且,太师祖答应教我逍遥剑,就是那个传说中能够斩去心魔的剑法。说来好笑,那玩意根本不是什么斩去心魔的剑法。她所谓的逍遥,也不是世人口中的无欲无求,心向大道,而是……”赵瀞辞说道这里忽然停住了,似乎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
“而是什么?”
“‘杀到无人敢在你面前提剑,你就逍遥了。’这是她的原话。”
卞荆一愣,随即干笑了两声。不得不说,这泛山仙子的言行,倒是与她的名号颇为相称。
“那……你爹的事,你是怎么想的?”犹豫许久,卞荆还是决定主动询问。
赵瀞辞瞥了他一眼,轻声道:“那要看你怎么想。你愿意为此施展秘术吗?”
“我愿意帮你,但这不是秘术的问题……世上根本没有复生之法。”
卞荆还是那套说辞,但他看向赵瀞辞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对方根本就没在听,似乎早已猜到了自己的反应,将所有不愿意听到的话语尽数摒除在外。
“那你要变得更强才行啊……”赵瀞辞忽然发出了一声喟叹。
“什么意思?”卞荆心里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我能看得出来,你如今已有灵宝境的修为,实力与我不相上下。五年的时间,能从灵窍境升到灵宝境,实在超出了我的预料。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摸到了灵域境的门槛,一年之内必然突破,到了那个时候你恐怕敌不过我。”
“……然后呢?”
“然后我可能会做出一些我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比如逼迫你施展秘术。”赵瀞辞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当然,我现在不会动手,因为我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希望你能在我踏入灵域境之后也尽快突破,又或者变得比我更强。那样的话,我至少可以说服自己,在复活爹爹之前,先打败你。”
卞荆听着,呼吸差不多都要停滞了。
他此刻万分确信,赵瀞辞病得不轻,因为他已经听不进人话了!
这都不是心魔不心魔的问题,搞不好赵瀞辞就要杀人了!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他的目标暂时只是自己一个人。
短短五年时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在云岩镇的时候还好好的?
那位泛山仙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怎么感觉赵瀞辞在她这,执念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变得更加难以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