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荆紧了紧手中的长剑,他能够感觉到,这个看似瘦弱的人影并不简单,身上有一股隐秘的危险气息,比东宫烆还要阴鸷三分。
瘦弱人影停住了脚步,站在离卞荆数丈之外的位置。他一停,东宫烆也停下了,堂堂东宫家主,此时居然像个随侍左右的小厮,偏偏没有半分勉强的意味,似乎举伞都举得心甘情愿。
什么毛病!举个伞而已!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卞荆在心里暗骂一声,总觉得有股寒意在顺着后背往上爬。
“我高看你了,你没有我想得那么聪明。”瘦弱人影的声音冷了几分,“你居然在东宫城里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该想想,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东宫家想知道却看不见的。”
“看不见?你是指……秘术?”
“是啊。早在东宫焰逃离白煜宫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会找上你。我在幻象中,咳咳……”瘦弱人影说着,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像是被浓烟所呛,极为痛苦。
咳到后来,卞荆都担心他会把内脏给咳出来。
“阿炘,你别再说话了。”东宫烆一脸的担忧,低声道,“还跟这小子费什么话?又不能杀了他,让他直接滚吧!”
“噢哟,居然让我走?”卞荆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假笑,“五年前,你在御门恨不得直接杀了我,怎么几年不见,倒肯放我走了?上一回我们无冤无仇,这一次我可是强闯了东宫城,还杀了你们不少人,就这么放我走,你怕不是被人给夺舍了吧?”
“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吗?!?”东宫烆怒目而视。
一股庞大的威压骤然爆发,如同席卷大地的狂风,顿时将周围的破败屋舍尽数摧毁!
只是一眨眼,入目只剩废墟。
在汹涌的灵力乱流之中,卞荆岿然不动,偶尔几剑将迎面吹来的砖瓦劈碎,顺势护住了身后东宫烆的尸身,不让他被废墟所掩埋。
“哥哥,咳咳咳……”瘦弱人影伸手抓住东宫烆的衣角,阻止他继续出手,随即又是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东宫烆的灵力这才猛然停滞。
“一、一开始,我还以为东宫焰要找的人是元钺,可是直到元钺身死,他都并未现身。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东宫焰要找的,是一个长得与元钺一模一样,却又不是他的人。”瘦弱人影将手搭在东宫烆的小臂上,借此稳住身形,这才继续道。
“你跟你爹长得太像了,任谁第一眼看,都会被吓一跳吧。但你没有你爹聪明,他从不受人摆布。”
卞荆一听这话,气得差点笑出来。
什么意思,我就一直受人摆布呗,明明什么都没做,却陷入各种各样的纷争,你以为我乐意吗?还有,你要夸我爹你就直接夸,又踩我一脚算几个意思?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特意来见我,却不动手,总不会是为了亲眼看看,我长什么样吧?”卞荆将长剑在手里来回翻转,暗自估量面前之人的修为。
东宫烆一个灵霄境,他便没有胜算,如今又加上一个不明深浅的人物。
啧,真是棘手,本来还想在离开之前,多带几个人上路,如今一看怕是难了。
“噢,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瘦弱人影低声道,“我来,是为了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谁让你带的?”卞荆眯起了眼睛。
此人能让东宫烆给他撑伞,想来在城中的地位不低,却要替人带话。
嘶,会是什么人?难道是东宫焰所说的‘祂’?
“那位大人说,希望你下一次再来东宫城的时候,不要空着手,最好能带一份丰裕酒楼的豌豆黄。他十数年前吃过一次,久久不忘。”
瘦弱人影说完,便不再开口,竟然直接转身离开。
东宫烆自然也不再停留,与那人一道走了。只是转身前,他深深地望了卞荆一眼,其中杀意浓重,与数年前相比分毫不减,反而愈发浓郁。
但他偏偏忍住了,没有动手。
真是古怪。
要卞荆形容的话,东宫烆的样子活像一条看门恶犬,明明已经迫不及待要扑上来撕咬,却被一根绳索牢牢地牵扯,不敢动弹。
“那位大人?……豌豆黄?”
琢磨着那人留下的话,卞荆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能被称作大人,应该就是城中的“祂”无疑,能猜到自己会再来东宫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毕竟,阿娘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会提到豌豆黄?那不是一种再寻常不过的点心吗?
还有,丰裕酒楼?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