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没想到连岛主身处漓涣海,手却要伸到东宫家。高晴的确是漓涣岛弟子,但她更是东宫家的血脉。你想要带走她尚且不可能,如今还想强行带走一个与漓涣岛毫无瓜葛的东宫族人,不过分吗?”
东宫烆说着,眼眸一转,向会场两侧的白袍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绕过连霏直接去制住朝雨。
“不。”连霏摇摇头,“自从她当年执意离岛,就不再是漓涣岛弟子了。这枚信物,是我答应她的最后一件事。此后无论她境遇如何,我都不会再插手。”
数名白衣侍女直冲朝雨而去,却在半途被身着琉璃鳞甲的漓涣岛弟子截下,双方缠斗在一起,竟然一时难分胜负。
朝雨根本无法插手这些灵宝境修士之间的争斗,渐渐被逼到了会场的角落之中。
东宫烆见手下之人被拖住脚步,也不心急,左右不过是一个受了伤的人,还能插翅膀飞走不成?还是先解决面前这个神魂分身吧。
天生灵种,他还未曾较量过呢。
很快,东宫烆与连霏你来我往地斗了十数个回合,期间各种术法剑招横飞,恐怖的灵力接连撞击在一起,让本就坍圮的会场被再次摧毁,满地碎石,烟尘漫天,周遭数十丈的范围被激烈的术法余波来回碾压,再也看不见成形的石块。
唯有西侧看台上的一小片石阶,由于在场众人的护持,尚未遭到毁坏。
令银竹与十绝等几方人马,至今仍安坐在台上。他们眼睁睁看着东宫家与漓涣岛相互争斗,并没有上前的意思。
开玩笑,这是能随意掺和的事情吗?
一个东宫族人的去留,说来说去与他们无关,但要是轻易干涉此事,牵扯的就不止是一个东宫族人了。不论偏帮哪一方,都有可能成为日后的祸患之源。
不过这是元戟的想法,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她一般衡量利弊。
比如,须发皆白的御门门主廉琅,此刻坐在座椅之中,就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意味。他来回审视了几遍周围的御门弟子,似乎是想要吩咐,但心中又有一丝犹豫。
说实话,自从他做出要救东宫炘的抉择,御门事实上就已经与东宫家站在了一起。尤其是萧行继任门主之后,极有可能要仰赖东宫家的权势,才能彻底稳住宗门内的各方势力。
此时,东宫烆与连霏相互僵持,正是御门出手相助的好时机。要是此刻袖手旁观,不知东宫烆会如何想。
算了,做事最忌摇摆不定,不如一条道走到黑。
想到此处,廉琅豁然起身,想要招手,却被一根黑色手杖拦在了身前。
元戟冷声说道:“廉门主,我劝你还是三思。帮东宫烆固然能够得利,但对面站的可是漓涣岛。就算灵种不得自由,还有众多弟子在,此时出手得罪他们,可不是明智之举。”
“……毕竟是在我御门地界。漓涣岛如此张狂行事,不占理吧?”廉琅顿了顿,但还是坐了回去。
“占不占理的,此时还重要吗?御门从此都要成为东宫家门下走狗了,还在乎什么理不理的。堂堂一个圣地,竟然落到如此田地。你不帮,东宫炘不会拿你怎么样,但你出手,漓涣岛什么反应可说不准。”该说不说,元戟虽然话不好听,却隐隐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廉琅也不生气,摸了摸胡须,叹了口气,说道:“自家人知自家事,元少宗主只知我要以神魂去救东宫炘,却不知我寿元已然将尽。以我残躯换几年安稳,这买卖不是不能做。受东宫家驱使,总好过御门分崩离析。再说了,东宫家主的做派您是知道的,既然玄狮之力能够重聚神魂,他绝不会轻易罢休。”
就像眠月宗的功法以天上的星月为引,御门在御兽一道上超绝的关键就是这玄狮之力。
但这所谓的玄狮,比高天之上的星月还要难以捉摸。
在灵居界之中,有极其稀少的一部分人,自小会在身上显现恐怖的黑色狮影,这便是被玄狮之力寄生的明证,同样也是掌握这股力量的钥匙。
御门会在圣物的指引之下,将显现黑色狮影的弟子接引入门,成为御门的核心弟子。
这些弟子中的大部分人,随着年岁增长,身上的玄狮之力也会不断增强,寄生的力量强大到躯体无法承受,便会将其连同神魂一并吞噬,痛苦惨死。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能够干涉或者延缓,除了一种人,能够真正镇压玄狮之力的人。
其中的缘由无法探究,但御门每过数十年,就会出现一两个这样的人。
他们能够与体内玄狮之力共生、抗衡,甚至将其掌控,不仅能够压制自己体内的力量,还能够在一定范围内镇压他人体内的玄狮之力。
这种人,绝大部分最终都成为了御门门主,就如同现在的廉琅。
但古怪的是,廉琅已经当了数百年的门主,御门却再也没有出现一个能够镇压玄狮之力的人。即便是御兽天赋极高的萧行与萧露凝兄妹二人,也做不到这一点。
可廉琅的寿元即将走到尽头,他再也无法庇护门内弟子了。随着他的身死,玄狮之力总有一日会将御门之中最为精锐的力量侵蚀殆尽。
没有更好的人选,他只能尽量培养萧行。他这个弟子哪里都好,不论是心性还是能力,都足以掌握整个宗门,却唯独少了最关键的一点。
“我死之后,玄狮之力反扑,人心惶惶,御门必然内乱,这是比玄狮之力侵蚀更大的祸患。在下一个镇压玄狮之人出现前,御门的衰落已经无法避免,不给东宫家当走狗,也会为他人所掌控,甚至拆解。与其这样,不如卖东宫家主一个面子,多多少少能给御门带来些许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