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吗?”
“嗯。”
她认真想了想。
“我明日就要离开榕城了,我希望你能送送我,毕竟你是我出谷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阿浮听了眼睑微微颤动。
他突然扬起微笑,语气故作轻松:“小爷我才不要去送你呢。”
“那样我会难过的。”江芸直说。
阿浮方才还说笑的眉眼,霎时愣了愣,瞳眸微阔。
“去哪?”
“嗯?”
江芸侧脸看着他,只见阿浮眼睛睁得大大的,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离开榕城之后去哪?”
“继续我的历练之路。”她想了下又说道:“爹爹本想让我去上丘与他汇合,但我不想去,我觉得人界比妖界有趣多了,等我在人界玩够了,再去也不迟。”
“你呢?要留在榕城吗?”
阿浮沉默,像是在认真思考。
要留在榕城吗?他这几日待在医馆里看到鹿息与鹿笙那样,突然开始有些羡慕了。
阿浮向来都是孤身一人,不知道自己出生何处,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家人。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寻找自己的身世,但是现在他有点动摇了,即便最后的结果不如意。
“你们都有朋友,有家人,我什么都没有。”他看着她说。
江芸望着他好看的面容,那双原本总是盈满笑意的凤眸,此刻却满是悲伤,衬得人孤独了些。
所以只要对他出示一点点的好意,哪怕只是随意的一个承诺,他就会为了那一点点的好意付出一切,即便是生命。
在结界里为她挡黑云一掌是,在榕城外为她挡第二次也是。
“所以我去哪都一样。”
“不,你有,我不是你的朋友吗?”江芸笑眼看他,瞳眸无比认真,一点都不像是说笑的样子。
阿浮侧了侧脸。
江芸继续说:“我有时候觉得你这个人有点可怜,还有点傻。”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受别人的恩惠,因为受了就要还。”
“就像上次榕城外,我只希望你能多为自己着想,没有别人爱你就要爱己。我爹曾经跟我说过,人要自己活的开心,别人看你才会开心。”
“我知道没人会教你这些,以后我来教你好不好?”
江芸看着他眼尾慢慢染上了红色。
她无声笑了笑,眉眼柔和。
阿浮望着远方的无边夜幕道:“阿芸,我之前从没在意过我的过去,可是如今我却想知道了。”
“我想知道我有没有爹娘,想知道在这世上我阿浮还有没有别的家人,像鹿息和鹿笙那样的家人。”
“更想知道我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活。”
“我听说这世上有一支笔,能够画出人与妖的前世今生,我想寻来试试。”
“神来笔。”江芸说。
阿浮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你知道神来笔?”
“我在万物典中看到过对它的描述。”
“神来之笔,可以绘心。”
当年她看到之后满是好奇,还特意去问了古伯,古伯说那不是凡间的东西,是上苍神的物件。
因为神的陨落,流落在外,穷其所有时间,都在寻找它的主人。
“你们要找神来笔?”鹿息的声音从下方传了过来。
江芸和阿浮颔首望去,三人齐齐地站在下方院中。
“你们偷听我们说话?”江芸说。
江拾月抬头双手环胸挺直了腰板道:“哪有?只准你们看星星,不准我们看月亮啊!”
阿浮飞身而下,立在了鹿息身旁,“你知道神来笔的下落?”
鹿息低头看向鹿笙,二人视线相对。
鹿息:“不知道,但我和鹿笙之前辗转逃往时,遇见了一个道士。那道士头戴笠帽身穿道袍,手里却拿了一串佛珠,举止很是怪异。”
“鹿笙见他可怜,给了他一些吃食,那道士说要答谢我们,但奈何两手空空,就当场作了幅画送给我们。那画技栩栩如生,蝴蝶仿若跃然纸上。”
鹿笙接着说道:“那道士还说,世间有一支笔,能画龙生龙,画凤生凤,称神来笔。他穷其一生都在寻找,直到有次云游他偶然得到了这支笔,但他却不是有缘人。”
“你们只要找到那个道士,就能找到那神来笔了。”
阿浮问道:“那道士如今在哪?”
“我们那次遇见是一年前,在晖阳,现如今......不知道。”鹿息说着摇了摇头。
“那就从晖阳开始找。”江芸看了眼阿浮道。
江拾月望向江芸蹙了蹙眉,“你什么意思?不去上丘了?”
江芸杏眼轻扫四周,微风乍起,月色无边,没忍住打了哈欠:“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上丘了?太晚了,要休息了,明日还要赶路呢。”
她说完不理会江拾月的眼神,径直回了自己屋子。
江拾月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说:“行吧,那我也不去了,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
鹿息和鹿笙互看一眼,无奈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阿浮一人。
阿浮目光望着江芸屋子的方向,眸色极深,眉眼也变得深邃。
片刻后,凤眸弯起,笑意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