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的适应能力还真是——”王阿花随口道,话音未落便被打断了。
“那是自然,要想活下去,便必须能适应各种事宜。”
王阿花喝茶的动作一顿,直觉让她觉得多伦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意有所指,但还不等她细想,面前的人继续道:
“既然阿花姑娘如此直率,本王便不绕弯子了。受人之托,本王今日要拦住阿花姑娘,不让你入宫。”
受谁之托王阿花觉得已然显而易见了。
过了这么一会儿,王阿花也差不多回过味来。
再怎么说,消息也传播得太过于迅速了些,不到一天的工夫全长安便已人尽皆知了。
那张侍郎若是有意压消息,不可能压不住这桩“丑闻”。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是她家殿下自己希望将消息传出去……
而此刻又拖多伦来拦住她,便说明被扣在宫中她家殿下多半早就料到了。
王阿花悬着的心算是稍稍放下去了,但心中却泛起一阵说不清的酸涩。
如此行事,说在意她吧,她家殿下却将她瞒得严严实实,说不重视吧,她家殿下又专门找来人拦住她。
殿下此刻不想见她。
殿下没有那么信任她。
自己白着急了一回,那个人根本不想见她,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又干又涩,停顿了许久,低下头,嘴角勾出一丝很淡的轻笑,像是在嘲讽着什么,她不冷不热没有声调道:
“我家殿下许诺了什么,王子肯出手相帮?”
多伦望着面前的人短短半晌之间如此变化的神色,心中不觉有趣极了,也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他笑了笑,觉得事情有意思极了。
“也没什么,只是本王很喜欢凑热闹。”
“如今公主闹出了这么大个热闹,本王自然是想要来凑一凑的。”
王阿花垂下头去,却看到多伦举杯的左手小拇指上有一层薄茧。
左手的小拇指不常用到,能出现茧子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王阿花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的惊诧,问道:“既如此,那我家殿下可有留下什么话?”
多伦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于她。
王阿花见此,也不想久留,抱拳行了个礼,道:“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望着少女的背影,一个一身西域佛教装扮的女子从纱帐中走了出来,款款坐在多伦的身侧。
“你就这么放她走了。”女子问道。
多伦望着远方,如鹰一般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海伦娜,”多伦将身侧的人儿揽入怀中,“本王有点羡慕她。”
脸上的落寞神情仅仅存在了一瞬,下一刻,多伦便将身边的人揽入怀中,恢复了平常玩世不恭的模样,笑道:“只有放她走,才有热闹可以看,不是吗?”
丑时,御书房还是灯火通明。
御书房外边儿也是灯火通明。
熙熙攘攘一个萝卜一个坑一般跪了许多人。
御史大夫欧阳洛为首,一串老古板上书,言长公主裴安懿德行有失,必须重惩。
裴怀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这把龙椅上有一千根小刺,坐不得人了简直是。
一个两个的,都来逼他。
为首的欧阳洛掷地有声地说着要重罚重罚,到底要如何罚,却没人有定论。
夜色阑珊,楼阁之上的女子望着几里之外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将手中的密报扔入火盆里。
密报上的名单皆是今日夜里谏言的言官。
她的丑闻自然是戳到了礼仪比天大的那些个老夫子的心,但言官和言官也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有些寒门出身的年轻人看在裴安懿之前为寒门学子请愿的份上,为她求了几句情,大部分人选择明哲保身,只有极少部分,跟着欧阳洛来进夜谏。
何人能用何人目前还不能用,裴安懿心中已经有了数。
此刻处于风口浪尖的她并不慌张,她在等着李家的动作。
要说唯一叫她有点拿不准的。
是那个人。
不过她自认为这也已经周全妥当了。自己同她写了封信,还妥了人去拦她。
嗯,一切都尽在掌握。
吱呀。
瓦片微响。
一黑衣女子如一条灵活的鱼一般翻身从屋顶落下。
裴安懿心中微讶,自己留了信,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咔哒
王阿花将手中的银白物什往前一扔,
“我于殿下,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