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风带了些凉意,拂面之时吹起了她的发丝,发丝扫过她的耳廓,叫她有些发痒。
她朦朦胧胧间依稀听到了远处春日宴又传来了阵阵欢呼声,恍惚间她像是回到了那年冬日兽斗场,在严寒之中她穿着破旧的单衣,周围的人群也是这样欢呼着期待那只饿狼能将自己狠狠撕碎。
“孤想创造一个盛世。”
裴安懿的这句话没由头地在她脑海内想起。
想到此处,王阿花便下定了决心,两眼一闭,将门利落推开。
楼内空无一人。
果然出事了!
王阿花心中就像坠了块重如千斤的石头一般,沉了下去。
楼里并无其他出去的地方,她家殿下没插翅膀,不会无故飞走。
王阿花从身上摸出芦苇,点燃苣火,知会翠微姑姑那边。
寻人重要,她也不藏着自己的轻功了,像一只小燕一样窜了出去。
*
裴安懿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身上滚滚发烫。
她知晓,身体上的这些异样应当是被人下了药。
她去过昭明楼那么多次,竟从不知道昭明楼有密道。
如今醒来,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屋子里,四周的窗关得严严实实,她判断不出自己现下到底身在何处。
她扶着墙撑着身子,环顾四周,屋里不大,陈设也都十分简单,一桌一案一壶茶罢了。
只不过那西北角,摆了好大一张床。
床的四周纱帐环绕,纱帐中影影绰绰透出一个男子的身形。
“殿下,”纱帐中的男子露出欣喜的声音,“真的是你,殿下。”
裴安懿眯了眯眼,这声音她耳熟。
“顾大公子,为何在这里?”裴安懿声调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扶着墙的手却微微发抖。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顾柳然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难道不是殿下约我来此的吗?”
眩晕感袭来,裴安懿卸了力跌坐在地上,她觉得胸前胀痛得厉害,应当是有人既给她下了蒙汗药又添了把能叫人动情的药。
“殿下!”顾柳然出声关切道,欲要过来扶她。
裴安懿虽然身上难受但脑子还是清醒的,听了顾柳然的话她便全明白了。
这是有人想将她与这位顾家独子生米煮成熟饭。
裴安懿心中泛起一阵恶寒,心中闪过一系列的名字。能如此大胆地做这个局,还能同时算计顾家的独子和她……顾家主应当是默许了,她的舅舅也必然逃不了干系。
“孤从未约你到此处私会。”裴安懿的声音止不住地发抖,她尽力不叫面前的人瞧出太多异样,“你且出去,孤要睡会儿。”
闻言面前的男子忽然变了一副面孔,一改周身温润如玉的气质,眼中射出一丝狠戾的精光。
“殿下,我对你的心思,这么多年了,你竟一点都不知道吗?”顾柳然冷下了声音,一步一步走近,用手轻轻抚上了裴安懿的玄色外衫。
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裴那懿闭了闭眼,若眼前这人真起了祸心,那么她无论如何叫喊都是无用的。
十八岁的裴安懿或许会慌乱,但活了两辈子的她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虽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微微发抖,但她脑子里却异常冷静。
蒙汗药的药效正在缓缓减退,她小时候被下了很多次蒙汗药,产生了一些耐药性,一般剂量的蒙汗药用在她身上,药效便要大打折扣。
她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手肘,摸向内里那把小巧的匕首,她抽出刀鞘,冰凉的玄铁叫她清醒了不少。
她思索着,最坏不过是自己用着匕首捅伤这小子,至于捅哪里……蒙汗药的药效不知何时才能过去,自己的话怕是力气小,心脏腹部不能一击即中的话,这匕首反倒会被他人夺去对自己不利。
裴安懿的眼神从顾柳然的腰处向下挪了两寸,就那里了。
自己如今要做的便是拖时间,她的人定然已经发现她不见了,就看自己能不能将时间拖到有人寻到她。
裴安懿压下心中的嫌恶,耐着性子周旋道:“顾大公子,你可知孤为何从未倾心于你?”
顾李两家有意想撮合她与顾柳然,于是小小年纪她和顾柳然便跟着同一个夫子读书。顾柳然小小年纪便一直跟在她后面,朝夕相处地对她生了些情愫。
顾柳然对她的心意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任谁听了都要赞叹顾公子一句深情。
裴安懿却只觉得虚伪。
“从、未、倾、心?”顾柳然的脸冷了三分,咬着牙一字一顿问道。
眩晕感袭来,裴安懿藏在衣袖中的手握上了刀刃,略微使劲,手心的痛感传来,疼痛感叫她清醒了许多。
她不知道长公主府的人要到时才能寻到她,或许她舅舅下了命令,现在府里风平浪静无一人为她忧心,但至少……裴安懿闭了闭眼,脑中浮现出那个在雪地里捕斑鸠的少女。
至少她会来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