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被撸毛对于猫类生物来说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舒适感,哪怕是变成猫形的主恶魔也不例外。
没过一会儿,那只肥猫就趴在少女膝盖上睡了过去,露比屏息凝神,小心地将它放到一旁的垫子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把这只爱睡觉的懒猫给惊醒过来,再对她说一句她太吵了。
她还在这只主恶魔的地盘,哪怕这只恶魔对人类应该没什么恶意,她也还是不想轻易把它给得罪了,因为她还多少抱着一点有等于无的希望,想要从这里出去。
肚子已经因为饥饿而疼得痉挛,她叹息着揉了一下,艰难地蹭到小池塘边喝了些水,但那却只会让她感到更加难受,因为只喝水根本做不到填饱肚子。
她应该已经有快到三天时间都没有吃过饭了,饥饿的感觉一直在疯狂地折磨着她的脑子,就连她体内那枚代表着自然权能的种子都慢慢收回了叶子,好像也随着那只主恶魔一起进入睡眠状态,补充水分只会让它给她一个自己仍旧存在着的回应。
为了省些力气,她选择留在水池边,尽量不再移动,慢慢地数着从水池上方滴落的水珠。
这处封印下温暖柔软,宽阔的空间充满了各种软垫,但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被关进了一只巨大的猫笼子,舒适却死气沉沉。
她抬头寻找水滴的来源,却发现那些水滴似乎是来自封印上方那片巨大的黑湖,再多的靠垫也无法改变天花板和墙壁上泛着潮湿的事实。
即使她能找到办法从封印里出去,她要面临的也只会是漆黑的湖底,除了被淹死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难过和恐惧又一次将她笼罩,少女将自己正被痛苦包围着的身体塞进一堆靠垫里,随手拿住其中一个,努力让自己的眼泪掉得更加安静一些。
再然后,她记不清自己是因为过度饥饿而昏迷了,还是那只懒惰主恶魔自己就会更容易让别人睡着的缘故,慢慢躺在水池边沉睡过去。
她梦见一大片黑沉沉的雾气向自己压来,又变化成可怕的恶魔——她想她再也不会看到一个比它更加可怕的生物了,它比一座城堡还要大,全身长满了鳞片和瘤子,那双暴凸的眼睛滴溜溜地旋转着,很快就锁定了她的方向。
“自然之心么?多么美味的一块小点心,”漆黑的恶魔裂开大嘴,向她展示自己尖利的獠牙,“那么,应该从哪里吃起呢?
“啊,不猜不会直接啃掉你的头,这太没意思了,先吃掉你的手臂如何?”
尖利的獠牙慢慢向她的手臂靠近,她想要哭喊和挣扎,却于事无补,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弱了,只能坐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
她甚至叫不出声来,因为脑中总有一个不断重复着的声音,告诉她挣扎的行为毫无意义,她所做的事情都不过如此罢了,无论是或者还是死亡。
她永远都无法挣脱这些。
可怕的恶魔忽然改变了,变成西多纳夫人的脸。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时候,那位衣着华丽,戴着价值连城红宝石项链的美艳夫人面带笑意,挽着年过半百的老国王,轻描淡写地坐到那处原本只有她的母后才有资格坐下的皇后宝座上。
那年她还只有六岁,尼菲海姆老国王的第一情/妇也在那年正式成为那个在皇宫中说一不二的存在。
老国王对她言听计从,将她和她所生下的一对私生子捧在手心里疼爱,她的长兄门萨亲王也总会用一种令儿时的她感到不适的粘稠目光看向那位夫人。时间又过了几年之后,尼菲海姆的第一继承人甚至会亲手将那位夫人扶上王座,对自己刚刚诞下孩子的妻子不管不顾。
她是在长大了以后才明白那些隐藏在表面之下的事情,比如西多纳夫人生下的那一对双胞胎男孩曾有过血统质疑,还有她的姐姐艾薇几次成婚背后的真相……
实在是太多了,这让她对自己的家庭产生厌倦,但她的厌倦和挣扎却往往无济于事,因为老国王和西多纳夫人只允许她学习那些更适合成为好妻子的知识,一直在为她寻找着能够给出高价迎娶她的联姻对象。
“对于一位公主来说,反抗和辩驳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行为,这很不礼貌,亲爱的露比,”王座上的夫人笑意温柔,看向她的目光却是冷静中带着审视的,“只有那些乖巧的女孩才配得到别人的喜爱,我的小公主。”
再然后,就是数不清的让她或熟悉,或只是在舞会上见过几面的人们在她眼前不断出现。
“瞧她的腰带,她为什么要配一条这样丑陋的腰带呢?还有那个扇套——哦,那简直太难看了,我从来都没有在一位公主的身上见过如此粗糙的刺绣!”
“你看她的表情,那简直像个疯子!西多纳夫人对她是多么疼爱啊?在她的母亲去世后,那位夫人一直在如此尽职地让自己成为她的母亲,但她却用那样的语言去对她进行责难!”
“是因为她想去上学的那件事情吗?只是一个小女孩的任性而已,可没有哪家贵族在选择联姻对象的时候会选一个曾经和那些平民们混在一起的姑娘,她永远都不会明白西多纳夫人为了培养她,究竟花费了多大的代价和心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