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黑色长发,齐刘海下的眼睛圆亮,如同破碎漂亮的瓷娃娃。
瓷娃娃戴着血染红的手套,将滴血的刀具扔到一旁。见到月见后,她无声地笑了,因为她终于等到了可以温柔地结束她无聊一生的死神。
“谷川姐姐,我的命是你在冲绳救下的,你可以随意处置我,不必客气。”
“为什么。”
“姐姐一定没有体会过吧。”女孩子的手静静抚过冰冷染血的病床。
“觉醒了毫无伤害性的术式,连自我保命也做不到。像我这样资质平平没有被咒术师发现的异类,落入心怀鬼胎的普通人手里是多么恐怖的事。”
“幸子……”
“请不要这么叫我。”
名为幸子的女孩,打心里讨厌她的名字。因为她一点也不幸运,更谈不上幸福。
“人类会因为恐惧诞生咒灵。在我眼里,那些负面情绪而生的邪恶,远不如因为好奇心犯下的罪孽。好奇易生贪婪。姐姐,你会在意他们对我做过什么吗?”
“……”
“被当众扒衣服,像展示秀一样给倒悬天使羽翼的看台下的人们观赏……姐姐也是女孩子,我的羞耻心你一定能明白的吧。”
“倒悬天使……什么看台?幸子……”
“甚至他们妄想抽取我的术式,将这份看似神技的能力归为己用。很可笑不是吗?明明不认可我的存在,却想染指我的力量。就好像给这力量换一个使用者,它的存在就合理化了一样。”
幸子没有理会月见的疑惑,自顾自在说话。
“是夏油杰大人救了我,肯定了我的价值。他告诉我,术师是神明,不该被猴子踩在脚下。”
信誓旦旦地说着,她却忍不住流泪。
晶莹的泪滴落到染血的机器上,与粘稠溶化的血一起流到地上,顺路沾到她的身上。
杀人的罪孽,悔恨的泪水终究无法洗清血留下的污渍,甚至会被鲜血染成同等的污秽,闻起来是难以忍受的腥味。
不洁的人生终于可以划上句号,她不愿谷川月见为她这样的人向咒术界求情。
“我讨厌人类。我不后悔杀人。”
幸子违心地说:“如果谷川姐姐不杀我,我还会杀掉更多的人。夏油杰大人已经被五条悟杀死了,我会继承他的遗志,将猴子们杀的干干净净。”
*****
趁着风吹起浅色窗帘,阳光毫无保留地照进教师宿舍。夏天清晨的太阳已足够炽热耀眼,轻而易举就能唤醒一个沉浸在噩梦中的女孩。
“幸子……”
这不只是一个梦,月见心里清楚。
但从这样真实的梦境中无数次醒来,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容易被困在噩梦中哭着吓醒的小女孩了。
没有时间去哭泣,去悲伤。时间是为了行动,为了不让更多事变成一想起就痛苦到不能自已的憾事。
在咒术师们沉浸在负面情绪的宝贵时刻,咒灵和诅咒师们随时都可能发动致命的攻击。
月见迅速起床,洗漱,换上制服,整理好会面委托人的资料,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一丝不苟。然后,她像往常一样,随意地整理了一下长发,捎上缠上咒符的咒具走出了宿舍门。
天朗气清,是个好日子。
至少看上去一片祥和,眼见会是顺利的一天。
“谷川姐姐。”
幸子跟在硝子后面,两个人穿着同样款式的白色制服笑着走出来。看到月见,幸子开心地与她打招呼。
青春的气息是治愈噩梦最佳的特效药,月见含笑着回应她。
“姐姐要出门吗?”
“嗯,有任务。”
“好可惜哦,本来今天想做蛋糕给大家吃的。前两天跟真希和乙骨他们一起出去玩,路过手工作坊就进去试了试,结果被真希嘲笑手拙。”
“幸子的手是拿手术刀的手,灵活得很呢。”
她能救死扶伤,这双手已经不再是杀人的手了。
月见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先走了,今天已经起晚了。”
“好的,谷川姐姐再见!”
幸子扬扬手,硝子也不紧不慢地挥手摆了摆,目送月见离开高专校。
****
“我没有想到会是伊地知先生来接。”
月见坐在副驾驶,翻了翻平板里的日程安排。
“五条老师今天要跑三个任务点,他没有安排伊地知先生全程待命吗?”
她不解地转头看向伊地知。
“是五条先生托我接送谷川小姐的。”
因为副驾驶坐的不是那位轻轻松松就能吓死他,让他倍感压力的直属上司,伊地知的表情比往日都要松弛。
“有人委托幸子小姐做看护,这个任务被谷川小姐接下了。五条先生有些在意,但任务繁重无法脱身,所以嘱咐我注意一下。”
“我调查了那位委托人,据说是和高层关系不错的财阀大少爷,而且只和女性打交道,从不接触同性的咒术师。”
月见一脸无可奈何,如若不然,她可能会把这个任务交给狗卷同学。
“但既然委托对象是女性咒术师,他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动什么手脚。我翻阅过他过往的委托报告,大都只需要陪他出入些高端场合做护卫,所以不要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