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清所在的高中分为两大块区域,教学区域和食宿区域,连接它们的是一条两百米长的大道。
大道的一侧是还没开发的荒草树林,另一侧是居民区。居民们利用这里的优势,或将一楼改成小卖部卖些文具、礼品、书籍,或是改造成餐馆,炒些家常菜,有的还开发成了旅馆,供给学生及家长短租或是为了冲高考挑灯夜战的高三生长租。
因为这里的菜品胜于学校食堂,所以来这里抢占座位吃饭的学生不在少数。此时,摆出在店铺外的简易餐桌旁已坐满了人,更别提馆内了。
苏芷清没有零花钱,倒不是因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而是自小父母就没有给零花钱的习惯,她也不怎么开口问他们要。所以,她一直是在学校食堂刷卡解决一日三餐。
吃完晚饭,苏芷清回到宿舍,三位室友还没回来,她便抓紧时间洗漱了一番。
看着镜子里短发的、毫无“女子力”的自己,以及进入大学后从他人口中得知当年班上的大部分人都误以为自己是“百合”的这一荒谬事件,苏芷清下定决心要“反抗”母亲,将自小学三年级开始被迫留得短发蓄长!
***
晚上是三节夜自修。
此时,铃声还未响起,学生们三三两两、不紧不慢地回了教室。
“嘿,苏老师。”林崖坐在苏芷清同桌的位子上,同刚回来准备进入学习状态的她打招呼。
因为同桌是走读生,所以不必强制参加夜自习,她的座位便空了出来。
“你……过来干什么?”苏芷清翻开练习册,准备做题。
“早上你说的,要辅导我。”林崖指了指他面前的两本练习:“我可没忘。”
“你还真……”
“怎么?你说得是假话吗?”
“哦……那倒不是,只是我……”苏芷清不自信地说:“我口出狂言,要是辅导的不理想,你也别怪我。”
“能有多不理想”,林崖戴上左耳耳机,不像是要上自习的样子:“总比我这个垫底生好吧?”
“你就这么信任我?”苏芷清再次问道:“我和你……早上是第一次说话吧?”
“你是想说,我们俩不熟?”
苏芷清点点头:“你除了知道我叫苏芷清外,对我一无所知。”
没想到,林崖笑了,转着黑色水笔,左手托腮看着她:“但你似乎和我很熟。”
再怎么不熟,也都两世了。
苏芷清反问他:“我会辅导你文科,但你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上午,为什么要摔门?”
林崖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你为什么好奇这一点?”
——因为关于你的高中生涯里唯一的反常行为,我没有找到答案。
“你也说了,就是好奇心。”
黑色水笔在他虎口处停了下来,他低着头,说道:“如果我不愿意说呢?”
“那就不说呗,我也不强求”,苏芷清感觉到他的低气压,于是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抽出语文课本,翻到今天他重默的那篇古诗文,对他说:“那你先把这篇文章重新巩固下,待会儿抽默几句。今天的作业里也有这篇文章的分析,所以先熟记一下,对做题有帮助的。”
他抬头,重又展颜:“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苏老师。”
“对了,语文课一整节课都不在,李老师没罚你?”苏芷清想起来便问了句。
“你希望?”他抬了抬眼。
“只是按照常理判断,随口一问。”
“写五百字检讨。”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虽然他边带着黑色耳机听着MP3里的歌边写作业,偶尔还会看看手机,但至少没有再提出抄作业,而是自己做。
看着他突然的、巨大的改变,苏芷清有种身处梦中的感觉。
曾经的他,虽然不再顶撞师长,但也不会因为名次在倒数而奋发图强。自始至终的懒懒散散和吊儿郎当,最后勉勉强强考上了大专。
如今,他竟然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辅导你”而认真做题,实在是难以相信。
苏芷清拍了拍自己的脸,再次看向他时,注意到他蓬乱的头发。
他打理头发的次数比不打理头发的次数要少很多,在其他男生注重外表的年纪,他常常顶着头乱发出现在班级里,却不乏有其他班级的女生找他、给他送礼物。
可能这就是颜值带来的好处吧,就算他是光头也会有人爱慕。
当年的苏芷清,也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觉得他头发乱糟糟的样子很可爱。
苏芷清伸出手,不禁给他整理好头发,手指触碰到发丝的瞬间,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摸苏芷清脑袋时候的情状出现在脑海,于是,苏芷清带着“报复”的意味,把他的头发弄得更乱了。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五一节过后的夜自修第一节课课间,林崖走到自己桌旁,抽走了书堆中的生物练习本,并且顺带的,摸了摸她的头。
苏芷清从来没被任何人这样对待过,更别说是异性了。
一瞬间的慌乱化成蝶,撞入心门,羽翼撩拨着对爱情懵懂的她。
“喜欢”二字,从此相随她五年。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没因苏芷清越界的行为而进行闪躲,反而很淡定地问她:“怎么了?你是觉得我头发还不够乱吗?”
苏芷清反而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知道自己头发乱啊?也不打理。”
他回道:“无所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