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扬来的时候,玉清已经坐在桌案前。“今天这么早?”天扬意外的挑了挑眉,还回头确认了一眼天色。玉清是爱赖床的,尤其是闲赋时,更是可以赖到日上三竿。“你心心念念的兰衣递来的消息。”玉清没答他的话,双指之间夹着的是一方娟帕,对着天扬的方向比了比试图要扔,但最后只是在手心团了一团。
天扬得到这个消息的喜悦盖过了对玉清措辞的不满,他上前两步把娟帕铺开,只见左下角落里有一只小小的半蝶。“她选了云素蝶?”天扬细细琢磨了一番,得出结论。“还不算笨。”玉清淡淡的应了一句,“天扬,召集几位将军商量计策,准备挑衅云澜。”“挑衅?”天扬蹙眉,他行军打仗这么些年,没干过这么没品的事。“得让笼中的蝶先飞出来啊,不然上哪传播花粉去。”玉清笑的越发灿烂,意味不明。
天扬转身出去吩咐小兵叫人,玉清复而抓起那一方娟帕扯平。除了那小小的一只蝶外,大部分的位置都用来绣上一朵小小的花蕊。勉强称之为花蕊吧,毕竟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兰衣绣功不好而打的疙瘩。有的是浅浅一道,有的却是反复纠葛的凸起。玉清的手反复摸过这些点线,叹了句:“也是难为她的手艺了。”兰衣为了标明岛上房屋方位,已是无所不用其极。
玉炀是头一个到的,他进来的时候玉清正仔仔细细的把娟帕四四方方的叠好收起来。玉炀的声音带着揶揄:“呦。”“你未免想太多。”玉清没打算解释,让玉炀误会也无妨。“你也老大不小了,总得替你多想一想。”玉炀也不算催他,但看他一直单着也不免操心。“多余。”玉清只是说,然后便不再搭理他。
等人都到齐,玉清才缓缓开口:“云岛易守难攻,这次要打的是心理战,引君入瓮。”“洛城百姓要提前撤离吗?”有人问。“看情况撤离老弱妇孺,打仗打到内城来也太没本事了些。”玉清嗤笑一声,他是不想撤离百姓的,洛城里鱼龙混杂撤离不定闹出多大的动静,若打草惊蛇更是得不偿失。
“听闻云昭昭住在洛城,将军不如了结了她,避免隐患。”有人提议。玉清的眼神直直的看过去,没什么情绪,看得他颇为谄媚的眼神都瑟瑟发抖的冷却下来。云氏人是需要管控才能保证安定,但也不至于到滥杀无辜的地步。“撤了他的职,拖下去打五十军棍。若谁再让我听见这种废话,我就拿他的项上人头祭旗,都听懂了吗?”玉清厉声道,众人纷纷应答,没有一个人再看那个面如死灰的人一眼。
“天扬,你亲自去找一趟洛城县丞,让他把云氏人都管在眼皮子底下,那些个不安分的通通找个由头关起来,人太多就打包捆起来扔海里。”玉清这话里还带着气,自然是很不客气了。天扬倒也不会真的和县丞这么说,不过事不宜迟,他转身就出了营帐。既然要挑衅,那就是选择最省时省力的方法。
“玉炀你带队,每隔几天上云岛附近去探勘一番,也不求什么结果,被发现了最好。”玉清紧接着吩咐,“营里的训练照常,海上训练加紧,其他的事都往后放。”玉清一摆手,众人便退下。玉清揉着眉心,营帐里安静下来便能听到外面不远处的闷哼声,行刑已经开始了。
“你这就是要了他的命。”玉炀没走,只是说。“扰乱军心,他该死。”玉清也只是答。“也罢,确实应该让所有人醒醒神。”玉炀并非不认同他的决策,若他有异议刚刚行刑之前就会开口,更何况这人还是他自己手底下长起来的。“该治就治,别让他死在这事上。”玉清终究是松了口,还是给了玉炀一个面子。
五十军棍对于他们这些体格强健的人照样不好受,打上一顿不躺上十天半个月是起不来床的。玉炀看着在条凳上奄奄一息的人,伸手亲自把他扶起来。“将军……”那人已经脱力,气若游丝的喊了他一声。担架早备好了,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扶上去,就飞快的送到军医那去了。
“宋渊,你去把我那的金疮药拿去给他用。”玉炀偏了偏头看见了要找的人,于是开口吩咐。“将军,您那的金疮药……”宋副官有些犹豫,那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比军医那的还要好上一些,给这人用岂不是浪费?“去拿。”玉炀明白他的意思,但这个药是用来做人情的,丝毫马虎不得,宋副官也只得听命。
这个人情是玉清送给他的,此后这个人就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忠心的一条狗,再不是他军中的人。“将军,那士兵已经用了药,命暂时是保住了。” 宋副官前来汇报,打断了玉炀的思绪。玉炀点了点头,“多留意他的情况,夜里不烧起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他心里清楚,这个人情既然已经做了,就要做到底,让对方死心塌地为自己效力。
云岛
“皇上,云岛周围发现船只踪迹。”哨兵紧急来报。云澜从书案中抬起头,他最近被云氏长老们缠的死紧,正是烦的时候,语气自然也不好:“戒备这种事还需要朕往下吩咐吗!废物!”云澜随手就丢了份折子下去,尖锐的边角直直砸在哨兵身上。哨兵也不敢躲,只忍着疼继续禀告:“回皇上,戒备已有半个时辰,船只并未靠近礁石群,只围着云岛转了转。”
一旁的李信小心翼翼的觑着云澜的神色,云澜皱着眉沉思,倒是没再发火。李信见状就上前把折子捡起来,借着身体的遮挡给哨兵递了一小瓶伤药,随后规规矩矩的将折子摆回原位。“把船只来的数量时间位置都记录下来,每日上报。”云澜还是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吩咐,“海上训练的让他们躲远些,被发现了让带队的提头来见。”李信听这意思还要自己传话,于是一把拉起正连连应答的哨兵一同退了出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玉炀按照玉清的吩咐,频繁带队前往云岛附近。每次靠近云岛,都有种被窥伺的感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瞭望哨,时刻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玉炀索性也不躲藏,就站在船头任他们看。就这样晒了几日,逐渐有船靠近围堵。玉炀早就下过命令,对于云氏的船采取避让措施,并不正面冲突。玉炀心中明白,这是云澜的人在试探他们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