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剧组的生活总是叫李蕴熟悉又安心。
熟悉,是因为每天早上睁眼,都能看见同一盏灯,工作总是和同一群人。
安心,是因为她能力强到完全能覆盖工作内容,不会有任何意外情况,很自在。
说起来,李蕴确实不是个求变,求新的人。
她站在窗边,往杯子里冲入热水。
白菊在水中舒展花瓣,随着热气氤氲,草本植物的清新气息在房间里荡漾开。
用菊花茶热气熏了熏眼睛,再睁眼,感觉眼前的事物焕然一新。
李蕴换好鞋,下楼到路边等杜新语的车。
大雨过后,安市的气温降了下来,天空里飘着丝丝细雨,是刚好需要撑伞的程度。
她撑着把银色的小伞,站在路边一摇一晃,活跃地像是雨中起舞的蘑菇,毫不担忧被人看见,会破坏她平日一本正经的形象。
这是祁言时隔几天第一眼看见她时的感觉。
“到她面前停一下。”祁言吩咐司机。
车缓缓停在了李蕴旁边,李蕴收了伞,开门准备上车。
抬眼却与祁言四目相对,一些不愿想起的事,和胡青然的话又占据了她脑子。
天知道这些明星怎么都买一样的车!
祁言的,杜新语的,还有周煦沅的,对于李蕴这种车盲来说,差别小到看不出来。
李蕴收住抬脚的动作,尴尬笑笑:“啊,我以为是新语的车呢,抱歉啊祁影帝。”
祁言注意到她的动作,露出温和的笑,声音平缓地说:“没事,坐我车吧,新语十五分钟前就出发去片场了。”
雨珠挂在李蕴不服帖的几根头发上,顺着头发流至发根,从头皮上传来凉意。
李蕴瞬间想起来,自己昨天只说要回安市,却没说已经到了,杜新语不知道她要搭车,所以就按自己的时间出门了。
脑内抓狂了一阵,李蕴笑得僵硬,看了眼车里,只剩祁言身旁有个座位。
她放下扶着车门的手,把湿意攥在手心里。
“我……”
“嗯。”
祁言好脾气地应和着,脸色温柔,仿佛无论她说什么,都能良好接受。
李蕴顿时有种是她在没事找事的感觉。
她先得罪的人,现在反倒让人来迁就她,好像有些不知好歹了。
祁言看出了她的踌躇,也看见她逐渐被打湿的外套,皱了皱眉,却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瞧她。
分针一点一点在往前挪,祁言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
李蕴意识到,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就朝祁言点头道谢,上了他的车。
车门关上,出风口吹起了暖风。
祁言的助理从后面递来一条干净毛巾,李蕴接了过来,随意擦了擦外套上的水。
做完这一切,车内安静了下来。
助理坐后排,缩在角落里,工作多年的直觉告诉他气氛不对,于是关了游戏声音,尽量把存在感放到最低。
祁言和李蕴并排坐着,不看彼此,也不玩手机,都心里有事,也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很淡雅,李蕴无意识嗅嗅。
她没有用香水的习惯,衣服上只有洗衣液的味道,看来是祁言的。
“我代言的品牌方送了些新品香水。”祁言余光看见她的动作,动了动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开口搭话。
“啊,挺好闻的,味道优雅又不腻人,很适合你。”
李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胡乱接话,把天聊死了。
祁言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说:“你喜欢的话,我那还有新的,明天让小徐拿给你。”
送她香水?
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但李蕴自认为他俩还没亲近到这一步。
“不用吧,你留着自用,或者逢年过节送给家里的女性,都挺好的。”
是出于实际考虑拒绝,李蕴看着他不如刚才自然的笑容,又觉得他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车内沉默快要化作实体,李蕴张望着,期盼车能快点开到片场,把她从这种环境里解救出来。
祁言看出她坐如针毡,抿了抿唇,试探开口:“那天……”
李蕴耳朵却精准捕捉到这两个字,心想终于说起这件事了。
道歉吧,迟早的事,你不是逃避问题的人啊!
再心有不甘,再莫名其妙,但还是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啊!
李蕴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催眠自己。
不等祁言接着说话,她把身体侧过去对着他,低头道歉:“对不起,虽然不知道那天我说错了什么,但还是……对不起。”
她语速很快,带着不想叫人听清的含糊,祁言好不容易才分辨清楚,忍不住发笑。
面前人柔顺的头发垂下,挡在脸两旁,低着头只能看见她眨动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尖。
祁言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出风口的热气好像吹进了他的心里,暖暖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缓感,像是经历一天风雪的人泡在了热水里,忍不住想发出叹息。
她不仅没觉得自己奇怪,反而主动和他道歉,即便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其实祁言并不是这几天才知道李蕴,很早前,他就单方面认识她了。
最先是知道她的作品,一部又一部,从中学习到很多。
后面又从电视上,从新闻里,采访中,还有一些导演制作人朋友的口中,认识到她人具体什么样。
但一直以来,他总把自己和李蕴当做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都是京市人,可在不大不小的京市,同一领域的两人却从未偶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