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璆眼眶一热。
“父皇……”楼璆额头抵着父亲的胸膛,就像很小的时候,跌跌撞撞学着用翅翼飞翔,却害怕圣山的风雪与悬崖,躲进父亲怀抱里寻求鼓励与安慰一样。
“楼璆,去吧。”楼客轻抚楼璆的脊背,像在他幼年时无数次做的那样。
楼客将自己的孩子托着手臂扶起,再仔细凝望他,替他理了理衣领,转身带着群虫向外走去。
楼璆则踏着一路绣满了吉祥图案的赤红漳缎,走向了他的伴侣。
此时天色暗沉,皇宫所有的灯笼都被点亮,天上群星闪烁,地上万点灯火。
岁徊穿着婚服端坐在婚床上,点翠发冠上垂下赤色珍珠与金球织成的面帘,在烛火的照映下显出岁徊半隐半现,紧张羞红的面颊。
皇叔被婶婶骗了,楼璆想。
岁徊没有佩戴那条红翡与珍珠串成的抹额,那会挡住他画的花钿,只留下一颗红翡的圆球,坠在眉心梅花的上方。
也不知道是谁,改将及肩短发的岁徊头发用红色绸带束成一个小尾巴,将玛瑙珠玉的发绳编进岁徊头发里,连同红色流苏穗子,长长的垂落在身后。
没有其他妆,就保留着自己半夜开着小灯给岁徊画的,只涂了一点唇蜜,让岁徊本就娇艳的唇色更加晶莹。
岁徊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抬头,在看到是他的一瞬间绽开一个烂漫的笑颜,眉眼弯弯,眼尾的蝴蝶振翅欲飞。
人比花娇。
想吻他。
“biu~”一只半银半粉小蝴蝶突然出现,欢欢喜喜地凑到了楼璆面前,和他额间与它一模一样的蝴蝶贴贴。
是岁徊的精神体,玫瑰水晶眼蝶,充分展现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看到这一幕,微生尘楼玖齐齐捂脸,一旁的谢道音嘴角抽抽,哭笑不得,这哪里还需要对面作弊,这个侄媳他自己不争气啊!
岁徊看到楼璆的一瞬间,所有紧张羞涩都不存在了,脑子里就四个字疯狂刷屏:“他好美啊!”
岁徊哪怕已经有试穿婚服那次的经历打预防针了,却还是再次被楼璆的美色迷的神魂颠倒。束着高马尾的华服青年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面如冠玉,笑如星辰入怀。
“你若倚楼靠,定惹红袖招。”岁徊看着楼璆,真心夸赞。
在场哪一个不是耳清目明?岁徊的情态与声音都被这群虫收进眼底,听了个真切。
微生尘无奈地带着楼玖和谢道音走出寝殿,走之前还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岁徊的小脸,啧啧,比自己还不争气。
便宜他家小狐狸精了。
楼璆替岁徊揉了揉被父后戳了的那一小块肌肤,顺势与岁徊额心相贴,凑在他耳边说:“岁岁,我来接你啦!”
岁徊别过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碰碰他额间的蝴蝶,却被楼璆鸦羽似的眼睫扫过,于是手指就落在了他的眼上。
最是少年风流,玉带钩,朱衣雪裘。*
楼璆符合岁徊对美的一切定义与想象,精心装扮下更是美貌加倍,神情又温柔专注,仿佛能将自己溺毙的星辰大海的蓝金色眼瞳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他的新婚爱人,同样在为自己神魂颠倒。
这个认知让岁徊忍不住翘尾巴,小蝴蝶的触角也得意地扬起,嘻嘻~
谁能扛得住,反正岁徊不能,他的精神体已经直接贴在了楼璆的脸上不肯下来了,和主人的手各占一边,十分抢眼。
岁徊展开双臂,比了一个要抱抱的姿势。
楼璆顺势而为,弯腰打横抱起他的爱侣,大步向外走去,岁徊伸出手臂搂住楼璆的脖子,笑意盈盈地靠在他怀里。
岁徊感受着深冬黎明前呼啸的寒风,抬眸仰望星空。
今天是初一,无月,漆黑如墨的天穹上漫天繁星闪烁,神秘广渺,无边浩瀚。
周身风雪冽冽,头顶之上是亦在俯视他们的星群。
星辰永恒,见古见今。
唯二震撼者,星空与法则。
宫殿外,所有在场高级虫族俩俩相伴,见他们出来,齐齐展开翅翼,腾空而起,向天空飞去!
星空下霎时绽放出最绚丽的华彩!
楼璆与微生尘的虫族本相是塞浦路斯闪蝶,背后流光溢彩的蓝金色双翼像是要划破黑夜的流光,闪耀夺目!
楼客与双生子是金斑喙凤蝶,上翼的幽绿色像极光般诡丽神秘,下翼黑金交织,像挣脱黑暗跳出来的太阳!
楼原与谢道音翅翼一个粉绿色一个粉白*,优雅夺目,鳞翼灿烂!
远处其他虫族紧随其后一个接着一个腾空而起,地面上如同炸开了划向天空的流星雨!
岁徊瞬间腾空,却不害怕。
————
二十七天前,岁徊来到虫族第三天。
“等等,我没有听懂,我们怎么去圣山?”岁徊被楼璆的话惊得目瞪口呆。
“圣山距离青宫四十九公里,我们总不可能走着去?”楼璆答道。
岁徊听糊涂了,“这,我们就不能用什么交通工具去吗?”非得是人力,啊不,虫力吗?
“去往圣山的道路是严禁使用任何交通工具或者科技辅助的。”楼璆摇了摇头,“我们一直都是飞到山脚下,然后再一步一步爬上山。”
“理由?”
“敬畏自然。”楼璆很郑重地说。“曾经先祖的同族,不敬自然,大肆破坏自己的赖以生存的故土,先祖无力阻拦,后来……却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