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他们用电话联系,还是在上个月。
余夜出教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回拨了过去,很快被接起来,怒骂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妈的你是不会接电话吗?信不信老子这会儿就去你学校把你手机摔烂。”
余夜平静的答道:“我上晚自习时手机关机。”
那头和余夜预想的一样,听了她的解释也没有罢休。余夜任他发泄了一段时间,把想骂的都骂完之后,才找到了切入口,当直了断的问:“找我什么事?”
“你们月考成绩不是发了吗?考得怎么样?我跟你说,你这次要是敢退步你就死...”
“总分989,年段第一,问完了吗?问完了我要回教室了。”
“你他妈的跟老子说话是这个态度?”余德宁不满道。但因为成绩原因,他难得没有追究,“傅家那小子和乐凝碧他们考得怎么样?”
余夜在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
“考的都还行。”
那边安静了一瞬,似是余德宁又在想着什么歪心思。过了一会儿,才又用轻蔑的语气道:“管他们呢,也就那样,这俩人平常看起来高高在上,其实也就是没什么本事的富二代,你别被这种人超过了,也少跟他们玩。”
余夜感觉那种熟悉的反胃感又涌上心头。
“我交什么样的朋友跟你无关。”
那边声音哽住了,过了一会儿传出老羞成怒的语气:“什么态度?啊?我问你,你跟你老子说话就是这个语气?”
余夜冷哼一声,挂掉电话。
整栋教学楼灯火通明,温暖如晨,余夜的手却反常的冰凉。
她将手支撑在走廊的栏杆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余夜猛然回头,看到乐凝碧双手叉腰,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爸?”
“嗯。听到了?”
乐凝碧举双手做投降姿势:“我先声明一下,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刚刚温星祁回教室说班主任在找你,我过来时碰到你在打电话就没吵你。”
余夜略感无奈,低着头充满歉意:“家父失礼,见笑了。”
“哎呀说什么呢,没人在意这个。”乐凝碧耸耸肩,“我只是怕你又跟他起口角冲突,他应该不会拿你怎么样吧?”
“应该不会。最近...他要筹备婚礼,应该没时间来找我麻烦。”
说到婚礼,余夜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快到乐凝碧以为是自己烟花了。她皱了皱眉:“你爸没有再改时间吗?”余夜没答,她也知道了答案,叹了口气:“他给我们家和傅家都递了请帖,我妈看到那个时间气的咒骂了他好久。那你...打算怎么办。”
跟余夜从小玩到大,对她的性格和作风了解程度乐凝碧不说十分也有七分,所以自然也清楚,在余德宁这么些年的强势父权压迫下,余夜的表面低眉顺耳甚至是逆来顺受,都不是余夜最真实的一面。她的某些内在性格的跳脱依旧保存着。
这是她最宝贵的地方,乐凝碧的母亲曾这样评价。
余夜的母亲在出嫁前也是热烈鲜活、桀骜不驯的少女,在嫁给余德宁以后本质消失得荡然无存。
这些年来,余夜表面上像是在父权压制下完全麻木,但性格比她母亲更跳脱的她多了些疯劲。即便没能力站起来反抗也会使劲浑身解数让余德宁过得没有那么痛快,即便有些手段很幼稚,但也是她能想到的报复最好的手段了。
乐凝碧不禁想起几年前温母和余德宁的婚礼,余夜借口锻炼主动要求承担主持重任,然后在婚礼前十五分钟消失不见。害得她父亲到处找人顶替,狼狈不堪。不过事后,乐凝碧怀疑余夜被打了一顿,但当她问时,余夜什么也不肯说。
长到这么大,能做的事多了,乐凝碧十分怀疑她会采取什么过激手段,有些担忧:“别冲动啊,已经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实在不爽就先忍一下,以后总有办法还的。”
余夜短促的笑了一声,不答,安静的看着手里的手机。耳朵两边的碎发被风吹到了脸前,遮住眼底不明的情绪,高挺的鼻梁被走廊昏暗的灯照着,半边的脸都隐匿在黑暗中,漂亮,却又让人惊心动魄。
余德宁的电话已经打进了第三次了,余夜也不接,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手机亮了第三次,又暗了下去,然后用力按下关机键。
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上课铃声。
乐凝碧莫名感到有些心慌:“你...”
余夜这时候抬起脸,皮肤苍白,眼里闪着释然的光,苦笑道:“想什么呢。”
“你说得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