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手抽出来。
宿舍里其他四个人都不在,周末只有她们两人留在这里。温星祁让她坐在自己书桌前的椅子上。
余夜喝酒后脑袋还有些发懵。温星祁从衣柜底下拖出行李箱,打开后拿出一个很熟悉的袋子。
余夜缓了缓,仔细打量,这才发现是上次她回别墅时提着的袋子,里面装的瓶瓶罐罐都没有变。
温星祁翻找出一罐蜂蜜,用保温杯里装的水给她充了杯蜂蜜水,还装了一个热水袋给她。
“蜂蜜水解酒的,先喝了吧。你今天晚上喝了冰啤酒,胃药不能吃,怕你明天早上起来胃疼,就先用热水袋捂着吧。”
余夜轻声道了谢,先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才接过来。
温星祁转过身将其他东西收拾起来,雨夜靠在椅背上,手里捧着蜂蜜水,看着温星祁收拾东西发起了呆。
良久,她叫了她的名字:“温星祁。”
温星祁闻言转过头:“嗯?”
余夜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才缓慢开口:“我其实……没有怪过你。”
温星祁不明所以:“什么?”
余夜只好重复一遍:“我是说,你走的那件事......我没有怪过你。”
温星祁这下听清了。她沉默一会儿,坐在她的对面。
“为什么?你这样,会让我更愧疚的。”
余夜低下头看着杯子里的蜂蜜水。
“我其实,知道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也很想回来。”
温星祁笑了笑,这个笑显得她有点痞:“哦?这么了解我啊?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想回来,说不定我就是因为不想待在这里才走的呢。”
余夜反问:“不想待在这里,那你为什么还要一遍遍的做这里的卷子,还跟我念的初中同步?”
意料之外的被反将一军,她的话打得温星祁猝不及防。
“你...怎么知道?看到了?”温星祁思索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那个熟悉的文件袋。
“你是看到了这个吗?”
余夜不可否置。
温星祁无奈道:“早知道来宿舍我就自己整理了,知道你聪明就应该提防着点。”
“所以你肯定是想回来的。”余夜说到这停顿了几秒,在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在知道这点之后就没有怪过你,起码知道,你没有忘记我。”
温星祁无言以对,半响,毫无征兆的突然笑起来。
“不愧是我家小朋友,真的,太聪明了。”
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快去洗漱吧,你今天晚上喝的太醉了,早些休息。”
余夜不满:“我也就喝了两瓶多,也没醉成什么样。”
温星祁忍笑道:“是,你没喝醉,真正喝醉的人是我。”
浴室里的水龙头被打开,水哗啦啦的声音站在阳台上也清晰可闻。
温星祁站在阳台上,看着隐匿在云背后时隐时现的月,思绪万千。
心脏阵阵有力的在她的胸腔内跳动,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
思绪一下子又被拉回了五年前,余夜做噩梦,温星祁哄着她让她跟自己睡一张床。
结果到后半夜根本睡不着。
那也是温星祁第一次发现自己没办法跟她一起睡觉。
后半夜她也是坐在阳台上的躺椅上,吹着风,震压住心脏炽热的跳动。
夜晚最是安静,只有心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母亲在临死前嘱托的事其实还不至于让她离开这里去往北京。
毕竟温星祁没有义务去为了她年轻时的不孝而赎罪。
直到发现自己对继妹不正常的情感,那一瞬间,温星祁第一个念头就是逃避。
这份感情犀利到让她自己都觉得会伤害到别人。
但真正离开后却又十分不舍和后悔。这份后悔在乐凝碧将余夜的病例发过来后达到巅峰。
去了新的环境,新的国际学校,分数线变得低,教育资源变得好,卷子的难度也变低了。
但在这么松弛的环境下,她却一刻也不敢松懈。
这几年来,乐凝碧帮了很大的忙,不论是在余夜的事情上还是在学习上。
十分万幸的是,她的水平没有下降,起码也先拥有了回家到她身边的资格。
攒够了钱,母亲临终时嘱托的事她也完成了,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外婆即便对母亲再失望,再厌恶,也在她的照顾和报答下,临死前,也和那位走在自己前头的女儿和解了。
时光如梭,物是人非。
她还是那个她,经历了风霜摧残,经历了刀山火海,经历了漫漫苦夏,经历了严严寒冬。
从始至终,少年依旧是那个少年。完成了使命,也成就了新旧交替的自己。
即便满身伤疤,但那个可以让她变得无坚不摧的守护神也没有变,始终站在原地等她。
幸不辱命,她回来了。
这次位置调换,她孑然一身,为的就是心无旁骛让她也变得无坚不摧。
温星祁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逃避,由她来成为她的情感寄托。
心中的想法和誓言在月亮的照明下变得更加清明。
余夜穿着单薄的T恤从浴室走出来,温星祁眼疾手快的把手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余夜酒量差,折腾这么久,这会儿困得身体摇摇晃晃,重心不稳,差点绊倒,被温星祁给拉住了。温星祁跟着她走近室内,将阳台的玻璃门关得严严实实。
余夜躺到床上,没过多久就没有动静。温星祁想看一会儿书,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最后放下书本关灯,也躺到床上。
黑暗中,余夜辗转反侧,哪怕睡意浓浓,头脑的最后一丝神经却很清醒。她想理清一下头脑,可最终还是抵不过困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