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星祁说完这句话时,余夜感觉她们的距离更近了。
熟悉的人,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话语,和脑海里最初的那些回忆勾缠在一起。
“怎么办,小提琴手临时扭到脚,来不了了。”余夜的钢琴老师焦急的找到余夜,“小提琴part没人能演奏,余夜,你能尝试一下独奏吗?”
即便音乐天赋再高,听到这个要求时,小余夜也感到为难:“可是明天就要演出了,谱原本是我们自己排好的,如果让我自己练,先不说把小提琴四线谱转成五线谱要花的时间,即便真的让我独奏,花不到一天的时间捋下来的独奏效果肯定不如我们磨合三个月的合奏来得好。”
那是在一个冬末,十一岁的余夜还在音乐社里,那时候接到了一个学校话剧的邀约,她和社里的另一个小提琴手将演奏话剧的背景音乐,完成后可以拿到一大笔奖金。为此,他们磨合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这时候,那个和她配合的小提琴手临时出了意外。恰巧社里的其他小提琴手都无法抽出时间,无奈之下,只能把合奏改成独奏。
即便余夜再无法承担责任,但也必须要接受。如果一旦音乐社在活动前临时变卦取消合作,那么在信誉方面将受到严重的打击。
压力最终还是给到小余夜这里。
连续两个月沉浸在高压环境当中,在压力来到顶峰后又遭到致命一击,再怎么坚强的人心态都会遭到重创,更何况那时的余夜才十一岁。
家里无法成为她的后盾,于是小余夜就算再崩溃,也只敢躲在音乐社排练室里哭。
恰巧温星祁在外面野游后刚好经过音乐社,就想来看看余夜在干嘛。
结果打开排练室的门,就看到这一幕:身高才不到一米六的余夜缩在钢琴旁,手边扔着几团皱巴巴的乐谱,明显是她在发泄情绪时揉皱的。
那是温星祁第一次见余夜哭。
听到有人来了,余夜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她,见来人是她,余夜也明显一愣。
怎么说呢,余夜哭起来的样子,一定是我见犹怜的,但又...很可爱。
温星祁笑起来,企图活跃气氛:“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姐帮你打回去。”
一开始,余夜说:“刚刚进门保洁阿姨在拖地,脚打滑摔了一跤。”但温星祁了解她不是摔一跤就会哭的人,死命追问。余夜迫不得已,才将事情全盘而出。
原本她也只是将温星祁作为纾解对象,单纯响着说出来缓解缓解情绪。
谁曾想,等她说完,温星祁将揉皱的四线谱展开,大致看了一眼就在墙上挂着的几把小提琴里随便挑了一把,缓慢地将其中一段演奏出来。
那时余夜惊讶极了,在一起住这么长一段时间,还不知道她会这个。后来虽然她们两个只是草草的排练五遍,晚上甚至是在排练室的地板上睡的,到了第二天上台时,却没出任何的差错。
舞台上,在王子亲上昏睡的白雪公主要唤醒她时,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漫天的特效花瓣纷飞落下,灯光开始渐渐变得昏暗。
在一切即将变成黑暗之际,隐匿在钢琴后面的余夜看向演奏台的正中央站着的小提琴手。
温星祁大余夜九个月,身高却比她高许多,已经逼近一米七了。那时的她,头发比现在更短一些,留着个叛逆的狼尾,经常被人说是假小子。但看她的正脸,高挺的鼻梁,漂亮的丹凤眼衬托得她美得雄雌莫辨。
舞台服装是见宽松的黑色西服,白色打底衬衫上是一条黑色领带,拿着小提琴的手还带着一副黑色手套。
余夜屏住了呼吸。
外面的欢呼尖叫声音似乎都远了许多,只有钢琴和小提琴演奏声清晰在耳。
花瓣落在她们的头上、肩上。
外界那些掌声欢呼声给台上的小演员们,也是给两位演奏家的。
就好像是在祝贺这对绝配又默契的演奏搭档。
后来,灯光全暗下去,四周一片漆黑,但余夜还是忍不住向她认为的唯一光源飞奔过去,紧紧抱住她。
温星祁先是一愣,但很快也回抱住她,永远带笑的声音在她耳边:
“以后遇到麻烦,就叫姐姐。”
“区区演奏这种小事,什么事情是我搞不定的?”
又是一个冬末,今年,她十六岁,温星祁十七岁,说的话却与五年前如出一辙。
余夜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一时间又忘了该怎么呼吸,手因为紧张,不知道在课桌上胡乱抓些什么。
慌乱间,一不小心紧紧抓到温星祁放在桌上的一只手。
温星祁挑挑眉:“你......”
余夜像是烫到手后条件反射一般撒开手,转过头,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桌子的课本上。
气氛有些尴尬。不过好在这时,傅森锦从前面转头过来:“余夜,还有笔芯吗?”
余夜从抽屉拿出一根笔芯递给他,傅森锦一边道谢一边换笔芯,换完后又转头打量了一下余夜。
余夜:“我脸上有东西?”
傅森锦摇摇头:“哦,没有,只是看你脸红得有些不正常,是不是发烧了?”
余夜此刻想把那根笔芯抢过来把墨水挤到傅森锦嘴巴里。她明显也感觉到温星祁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目光也放肆的在她脸上打量起来。
“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我下课跟你一起去校医室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