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来,将手中匕首遥遥递给不徐不疾起身的萧霁。
他却不接,只望着她,缓缓道,“我说过,等你我成婚之后,会将绯卿交给你。但你似是不怎么在乎能不能找到她?”
宁颂微不以为然,走至萧霁面前,压低声音道,“昨日我交给你的那个东西,最慢七日见效。”可若是萧阳樾不节制,毒发会更快。
他侧头,眉宇中蕴着隐忍的怒意,却仍是口吻淡漠,“但若你今日不横加插手,萧阳樾就不会下那道口谕。他已命人去准备,明日便接你入行宫内宫伴驾。”
宁颂微抬头看向萧霁,她的确未能预料到萧阳樾这样急,冷笑一声,“他又能将我怎么样呢?”对付萧阳樾,她足以自保,诱他喝下三杯两盏添了药的酒不是难事。
萧霁唇角勾起一个冷蔑的弧度,“他不能将你怎么样,但他死后,若说萧宏要找谁当替罪羊,你不就是现成的?”她仰首看着他时,那黑眸当中神色依旧是不慌不忙,并未将他口中所说的危险放在心上,萧霁眸底寒霜凝结,“难道,你信明月楼会在那种情况下保你?”
话音落下,女子悠然带笑的眸底这才显出了几分怔然,显然被萧霁说中了。
“总之,侯爷莫要替本郡主操心了。”她眉间掠过一丝不悦,鼻子皱了皱,心道,管她还不如管管自己的烂桃花,若是萧月婵真选了他……“你我之间不过就是一个约定罢了,所以若届时长公主做正妻,我做妾室也无可厚非,但我看长公主可不像是愿意……”
她话未说完,已被萧霁眸中那阴鸷晦暗的神色吓得噤了声,他沉了眉骨,唇边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眸子里却是寒芒愈盛。
脸色讪讪的移开视线,将手中匕首慌里慌张硬塞入到萧霁的手心里,“……多谢,侯爷送来的鸡肉。”
话刚说完,人便提着裙摆想要溜走,萧霁一动未动,声音含笑幽幽传到宁颂微的耳中,“郡主,还能搭弓射箭吗?”
宁颂微脚步一顿,手轻轻攥了一下,顷刻便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
似是被抽干了力气,任凭她如何用力都使不出劲来,更别说用武了。如此一来,她又成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别说搭弓射箭了,怕是连弓都拉不开。
她脸色煞白,转身看向林间树影斑驳下安静站着的萧霁,他神色或明或暗,只一双眼眸如燃着火一般凝着她。宁颂微怒意上涌,身子微微发着抖,“你给我……下药?”
萧霁神情云淡风轻,似是做了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事情,闲庭信步走至她的面前,“这片猎场深处,是猛兽区,唯有第三日才会放勇士进去猎杀猛兽,你我会误入猛兽区,待到萧阳樾行将就木之时才被找回。”
宁颂微咬着下唇,许久才冷嘲一声,“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
“明月楼给你这些阴毒的东西,本侯不是不会用,而是不屑用。”萧霁打断她的话,提到明月楼时,口吻更是冷漠,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藐然的傲气。
说完这句话,他便俯身不由分说的将宁颂微拦腰抱起,见她神色羞愤正欲挣扎时,指尖在她腰际穴位处一点,如那日在衣柜中躲着的时候一般,她顿时连挣脱和喊叫的能力都没了,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飞掠向密林深处。
这一次宁颂微已无心去看什么风景了,她愤恨盯着萧霁,似是想用眸光给他脸上凿出个洞来。路程有些漫长,他执意对她视而不见,渐渐地,她心中又觉出了几许异样,将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思来想去,最终只在心底落下一声轻叹。
他不让她沾血,也不让她去谋划什么,将她想要的送到手边,所以,才会对她一意孤行惹出来的一系列因果怒中火烧。
但是,他却不明白,只要不去想,不去管,她所做的事都与他无关。
大概,这才是萧霁所做的事,那就是,让她与他有关。
日影倾斜,此时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宁颂微的耳边只有风声呼呼,她想起这里应当已经到了猛兽区,便抬眸去瞧那密林内是否有所谓猛兽的影子。
萧霁终于停了下来,抱着她落在了一家农户院外,神色平静的撇了一眼怀里的她,“这里猎户休息的屋子,冬春季大都是空着的。”
说话间,他已将她解了穴道在地面放稳。
宁颂微环视一圈这破败小院,看起来的确是许久都未曾有人造访的迹象,“我们要在这里待几日?”
“禁军会寻来的,待到那时便好。”他口吻淡漠疏离,看着她在院中来去徘徊,“我去寻一些食物来。”
宁颂微闻言想说和他一起去,但转身时,便看那道颀长的黑色身影已没入林影当中,她低念了一句,“既来之则安之。”便推门进去,准备将这座屋子简单拾掇一下。
可萧霁这一走,却走了许久,等宁颂微勉强用草叶铺好两个可供休憩的床榻时,已是日暮时分,萧霁才姗姗回来。
她迎上去想借机嘲讽一下勇毅侯找几个果子怎么费了这么大功夫,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随着晚春的夜风,送入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