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公公并未带着宁颂微走多远,而是走了一阵后将她交给了一位婢女,悄声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想必又回到宴会之上了。
宁颂微看天色尚早,想必宴会结束还要一会儿。走在前面引路的婢女悄眼看了一眼正饶有兴致打量着行宫内院景色的宁颂微,轻轻摇头,为这位妖娆绝色的胡姬可惜。
“姑娘,面见陛下不是儿戏,须得先沐浴净身,然后焚香祝祷,等陛下来。”
婢女引她来到一座偌大巍峨的宫殿前,走进去转过几个回廊后,站在了一间殿宇的门前,推开门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宁颂微没有多问,轻轻颔首,迈入其中。
这是帝王沐浴汤池所在之处,室内水雾氤氲,暗纱在汤池边上轻舞。宁颂微视线扫过那精致玉石构建而成的汤池水面,又扫过岸上同样以玉石搭起的一座凉榻。
接着便有一行婢女端着沐浴用物齐整的走了进来,点燃室内灯烛,将艳色花瓣撒入温汤内,又将一盘酒,一盘衣裳,燃香,香膏……琳琅满目的东西送入到殿内,放在汤池边上。其中有一个金丝雕刻的木盒令宁颂微多看了一眼,她觉出了些古怪,问一开始领她来的那个婢女,“我在何处等陛下?”
那宫婢抬眸凉凉看她一眼,“就在此处。”
说罢,便领着一众宫婢离开了这汤泉宫,却也并未走远,那一行数人,都守在外面。
宁颂微环视了一番这座装饰旖旎的汤泉,踏上玉石台阶时,一指拎起为她备好的那件衣裳,等看清时,就好似被烫到了一般扔到一旁去。
衣不蔽体的衣裳还算得上衣裳吗?宁颂微狠狠踩了一脚那衣裳,脚腕上铃铛的响动声在殿上回荡。
用不着猜,便知道其余的酒水香膏必定也都是些令人作呕的玩意,她抱臂居高临下站在那金丝雕刻的木盒前,蹙眉犹豫要不要打开看一看,思索了一番心道总该知道有些什么东西,以免等下不小心着了道。
她一个虽已和离却也未经人事的女子,被迫面对这些东西,心中早将萧阳樾骂了千百遍。深吸了口气,素手按在了那木盒外,准备打开时。
殿中冷不丁响起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刻的声音,“郡主最好不要看里面有什么。”
宁颂微身形僵滞在原地,放在盒上的手指缓缓收回。直至身后之人踏着轻缓步伐行至她的身侧,她才微微侧眸,去看那似笑非笑眸光温凉的男子。
她动了动唇,脑中飞速闪过无数念头来化解眼前的变故,但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最为合适,萧霁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认出她来,除了萧霁,还有谁认出了她,难不成现在殿外已经是重兵把守着了?
“嗯?”低醇沉润的嗓音再次响起,萧霁不明意味的轻笑了一下,“还是说,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如此。”后半句话,语调虽仍是和缓,但掺了莫名冷意,令宁颂微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是,是又如何?”
宁颂微深知,就算是萧阳樾知道了她假扮舞女,也不会改变原本的目的,她不担心性命,只担心……
萧霁沉眸,良久,才低沉开口,“……为何?”
“与你何干!”宁颂微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搅合了一下,乱了方寸,更担心此刻萧阳樾如果正在往这个殿中赶来,她身份败露在这汤泉宫内是不可能从他手中逃走的,便更是口不择言,“我为自己寻个好前程难道不行?”
萧霁眼睫颤抖了一下,视线自她脸颊下移,扫过轻纱掩盖下细腻的肩颈,手臂,腰上那一弯曲线,深眸当中神色陡然复杂了起来,“郡主,当真期望如此?”
宁颂微语塞,既然被萧霁这样当场戳破,她已经不能堂而皇之的在这里待下去了,收回视线来,抱臂站在一旁,“既然被勇毅侯看出来了,那本郡主也是待不下去了……有法子出去吗?”
门外守着宫婢,这汤泉宫内只有那一扇门,其余窗户皆被封住,也不知萧霁是怎么潜入进来的。
她看向他,见他眉宇间依旧是如笼雪雾一般,听到她的话,摇了摇头,“我在你来之前就进来了。”宁颂微眼眸睁大一瞬,明白他未言明之话,他早就知道萧阳樾有这样的嗜好,所以一开始就等在这里。
“那,那现在……?”宁颂微不由结巴了起来,就算她能说服萧霁不妨碍她,但难道要让萧霁在这殿中旁观她与萧阳樾虚与委蛇?
想到这一点,她顿时脸颊发热,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萧霁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嗤笑一下,一直负于腰后的左手伸出,一件深色衣衫出现在她眼前。
宁颂微抬眸看他,他移开视线,若无其事道,“穿上吧,本侯自有办法带你离开。”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道清亮女声,“都下去吧,本宫在这里等着陛下就好。”
片刻后,汤泉宫殿门打开,一个衣着奢华的女子款款走进殿中,宁颂微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萧霁已迈开步子挡在她的面前,对那名女子道,“有劳娘娘。”
“勇毅侯客气了,本宫欠你的,这区区举手之劳哪里能还清。”接着,她又向外面叫了一声,“进来吧。”
宁颂微有几分好奇,从萧霁肩上歪了个脑袋去看,便见又一个打扮成宫婢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低眉给殿中两人行了礼。此次随行来行宫的,除了静婕妤外,只有一个宫中的贤妃,想必这个就是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