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花子娆就没了下文。
她重新戴上斗笠,径自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我先行一步。仲家不日就会过来,三位道友届时再会。”说完,不等我们反应,她便快步离开了茶馆。
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我尴尬得不知道作何是好。偷偷看那两个人,大小姐目光下垂,面露疑惑,似乎还在思考花子娆为什么那样说。小包闷声喝茶,看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不行,得做些什么。我果断岔开话题,问道:“听店小二说,古阳镇的客栈都已经客满了,二位今晚打算去哪里落脚?”
如果找不到人家借宿,就要找找有没有破庙可以应付一宿,要是连破庙也没有,恐怕就得风餐露宿了。
“阿峦道友不必忧心,”大小姐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虞家在古阳镇亦有房产。包道友,我虽不能在仲家面前为你作保,但你若没有合适的住宿之处,不妨与我们一起到虞家歇息。”
小包听到这儿,立刻来了精神:“那可太谢谢虞道友了。我就知道,虞家人心地善良,慷慨大方,是再好不过的好人。”
大小姐竟然也不客气两句,干脆地认下了:“这是自然,虞家一向与人为善。”
她两一唱一和,我一时有种我才比较不通人情世故的感觉。
饱餐一顿后,大小姐带着我和小包来到了虞家在古阳镇的小院。
与我想象中的高门大院不同,虞家的屋宅看起来相当简朴,与近旁的普通人家并无分别。
大小姐告诉我们,一位名为虞禄的婆婆常年住在这儿打理。大小姐敲了敲门,很快一位面容慈祥的婆婆就打开门,一边惊喜地叫着“大小姐”,一边把我们迎了进去。
院子的陈设朴素但温馨整洁,客房看得出久未住人却也没有太多灰尘。我习惯了漂泊,但泡在热水里的时候,还是有了一种远游回家的舒适妥帖感。不得不承认,大小姐虽然性子有些怪怪的,但是个好人。
整理完毕,我又想起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来。在钱家村的时候,我借了一套大小姐的衣裳,现在还压在我包裹最底下,如今我们既然有缘再会,自然要物归原主。
我捧着衣服敲开了大小姐的房门。
她也刚刚梳洗完毕,给我开门的时候只穿了一身里衣,头发还湿着,眼睛也湿漉漉的。
我是一直知道大小姐长得好看的,但“知道”一个人长得好看和“觉得”一个人好看完全是两码事。譬如今晚,也许因为大小姐对我很不错,也许因为我心情很好,我第一次觉得,大小姐好像确实有一点,动人。
这个发现让我愣怔了片刻,以至大小姐先询问道:“阿峦道友,有什么事吗?”
丢人!我脸上发热,不知道红了没有。最好不要!
我赶紧把衣服递过去:“这是在钱家村时向道友借的衣裳,来还给道友。”
明明是很正当的理由,现在我不知为何却有点心虚。大小姐收下了衣服我就想跑,她却又道:“劳烦阿峦道友了,进来坐。”
不坐了不坐了,有什么事情就在这说吧,月亮很高了我要睡了。
想说,但说不出口。说出来不更显得我心里有鬼吗?
我端端正正地坐在大小姐的房间里,大小姐给我倒了杯茶,在我近旁坐了下来。
“阿峦道友,”大小姐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认真道,“请阿峦道友进来,是想要请道友帮我一个忙。”
太近了!你这个样子,我会很紧张的:“道友但说不妨。”
“多谢道友。”大小姐欣然道,“说来惭愧,先前我和道友说过,多亏阿峦道友我的心境修炼才能更上一层,现在需要麻烦道友的依旧是这件事。”
什么?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大小姐解释道:“道友有所不知,我们虞家除了平时修炼的功法,另有一套极难修习的法诀。这套法诀要求修习者自出世到入世,自无情修至有情。修成之后,便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意念通达,逍遥自在。”
“姥说,我天生淡漠无情,前半程的修习易如拾芥,只要安心修炼,便能水到渠成。但后半程,我不仅要付出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努力,还需遇到一点机缘。”
“十五岁以前,我一直在虞家祖宅跟随姥修炼。前半程修行完成后,我入世三年,按照姥的吩咐,修身正心,除恶扬善,只行侠义之举,修习成果却不值一提,只有在遇到道友之后才有所突破。姥说,这是因为我先前都不曾迷惘。敢问道友,可曾遇到过迷惘之事?”
等一等,这是能随便说的事情吗?
我忙问道:“这套法诀的事,除了我,你可曾告诉其他虞家以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