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宋抬头道:“诶?你在地界两千年里,一直没有交朋友嘛?”
“嗯——”喻遥想了想道:“很久以前,交过的吧,太远了,不记得了。”
“那意思是后来没交过喽?为什么啊?”
喻遥点头,道:“地界岁月漫长,来回来去,有无数亡魂经过后离开,再有执念的亡灵在地界辗转多年后,也终究会投身转命轮。”
“我在地界两千余年,身边走过了形形色色的各种人,起初也尝试交过各种朋友,但时日到了,终究是要分别,分别之后,则再去交新的朋友。”
“如此循环往复,身边的人却总是不固定的,再多的相熟相知也终会走向告别,时间长了,也就累了,干脆选择不交,一个人,习惯了也挺好的。”
阿宋道:“但是,虽然最后都是分别,你们之间还是会留下很多很美好的记忆啊?”
喻遥看她。
“你们一同相处,无论是游玩时的幸福,闲聊时的快乐,争吵时的愤怒,分别时的悲伤,这都是很重要的过程和记忆。”
阿宋笑道:“难道这些过程,不比分离的结果本身更重要,更值得珍惜嘛?”
喻遥道:“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阿宋点头,又道:“而且,既然你过得不开心,那你为什么不去转生呢?”
闻言,喻遥一顿,阿宋立刻反应过来,急忙摆手道:“不不,那个我随便问的,没事了没事了。”
半晌,喻遥笑道:“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啊?
阿宋心中惊讶,以往试图探究喻遥的秘密,他总是各种推拒掩盖。
如今,居然松口了?
回过神,喻遥已在巷子拐角冲她招手,喊她出去。
她哎地一声应了就跑了过去。
两人刚走出去,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阿宋喻遥望去,见一群女子坐在四溢居一楼的座位上,正在大声讨论什么。
阿宋动耳,听到有人言:“诶怎么找不到了呢,我那天听海猛的那些仰慕者说了,喻遥就出现在这里了,和他们海猛大人一起!”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阿宋正想着,那女子就一脸泄气地转过来,和阿宋来了个对视。
此女子,正是......那天追喻遥的姑娘里为首的那个!
那女子眯眼一看她,视线一平移,看到喻遥。
下一秒,就传来了一声高昂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是喻遥啊!”
她旁边的女子们立刻说:“哪呢哪呢!”
而在看清喻遥身影的瞬间,所有人爆发出了更剧烈的尖叫声!
接着,没有任何犹豫,那一群姑娘简直比宫廷护驾的侍卫还要动身迅速,一窝蜂地从四溢居里冲出来跑向他们。
阿宋大喊一声,道:“跑哇!!”
拉着喻遥的手再度开启夺命狂奔。
两队人马再度上演街头追逐,这次追逐的姑娘们长经验了,知道不一窝蜂人一起追了,而是为首的姑娘指挥有序地一分几队,好几流人马分不同方向追逐他们。
地上有雪,跑起步来格外的滑,怕摔倒速度只能降,阿宋意识到,这样下去,一定会被追上。
其实,被追上也没什么,姑娘们毕竟是真心喜欢喻遥的,但是被围上此刻定会掀起一阵风波,只怕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找上来,可是眼下,他们还有别的要紧事要忙,无暇顾及这些。
这时,他们经过了一个院子,里面住的人应该是杂技队的,门口摆了一堆杂耍的物件,什么铜锣啊,高跷啊,空竹啊。
阿宋一眼瞄到那个高跷,心念电转,喊喻遥停下。
喻遥一脸懵地看着阿宋拽下了自己外穿的红色纱袍,又腿脚灵活地踩上高跷,转身对他道:“你快进去,我披着你的衣服跑,他们追上我就不会注意到你了。”
喻遥道:“可是,你......”
“哎呀别可是可是的了!快进去!”阿宋一把将喻遥推进去把门关上了。
喻遥透过门缝,看到阿宋以一个笨拙狼狈的姿势,左一跳右一跳地跑远了。
很快,就有一群姑娘追了过去。
过了一阵,就彻底没有声音了。
喻遥推开门走出去,看着空荡荡的街巷,脑海里挥之不去阿宋刚才跑跳走的身影。
此时,杂技队对面的院子里,却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是动物的惨叫哀嚎,但却很细小,好似被人勒住脖颈,从嗓子眼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声音。
好奇心驱使着喻遥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嘎吱一声推开那扇门。
院子里空荡荡的,声音正出自东边角落放着的一个鸡舍,但鸡舍的鸡此时却都倒在了地上。
而那鸡舍前,还蹲着一个人,背对着喻遥。
从背影来看,他双手好像在用力抓着什么,头也一上一下,一伸一伸的。
听到身后有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
在看清他面貌的瞬间,喻遥心里一惊。
因为,那人唇周一圈鲜血淋漓,脸上也尽是血渍。
他手里,抓着的正是一只半死不活的鸡,而那活鸡的脖子已经断了一半,脖子的伤口参差不平。
喻遥望向那人正咧开笑的一张血嘴。
那伤口如何产生,可想而知。
只是,更让人惊诧的是,这人,正是那日喻遥在四溢居里与之对视的暴食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