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与赵今棠对视一眼,她微微点头。
丰和中慢慢摇着折扇,若有若无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
出了定安侯府,已是日暮西山,街上却还是一片喧闹。
“我们不坐马车回府吗?”晏宁问道。
“先不回府,我带娘子去个地方。”裴宗祁拉着晏宁,并未走宽敞的大路,而是进了小巷,小巷狭窄两人堪堪并肩而行。
就这样七拐八拐,终于走到了一排颇为老旧的店铺,晏宁抬头望去,店铺上的名字“雁思”。
“人归落雁,思发花前,好雅致的名字。”晏宁轻声道,却被小店旁小孩的哭声打断。
晏宁回头看去,是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孩,似是糖人掉到地上正啼哭不已,他的母亲和几个妇女正坐在台阶上摘豆角,见小孩啼哭,一本正经地唬道“在哭就把你送到二皇子那,他专吃你这种不听话的小孩。”
那小孩似是被吓唬住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含着泪,咬着下唇不敢再哭出声。
“啥呀,人家二皇子吃的是胎盘,说那玩意大补。”另一个妇女用胳膊抵了抵小孩的娘。
“不是吧,我听说他吃的是生肉哎。”几个女人凑在一起,笑着讨论着猎奇的宫廷秘事。
晏宁微微侧目,闻言看向一脸平静的裴宗祁,他似乎没有听到女人们的窃窃私语,只是拉着晏宁进了雁思。
刚进小店,一股浓烈的酒香传来,与晏宁平日所闻到的花酒果酒淡雅幽香不同,那酒香带着辛辣的醇馥,像草原上的烈马恣意潇洒。
“这酒好香,不似是中原的酒,更像是塞外的酒。”晏宁不禁感叹道。
“哈哈哈,姑娘好见闻。”爽朗的女子声音从后门传来,一个身穿粗布短衫的女子抱着酒坛子走进来,声音豪爽。
来人是个异域女子,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五官十分漂亮可以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一个绝世美女,只是从左脸到唇角有一个巨大的疤痕,那个疤痕有七八厘米,看起来有些可怖。
“赵娘子,别来无恙。”
两人似乎很是相熟,只是这妇人已经徐娘年纪,应当是已经嫁为人妇,这玄宁叫人家娘子,属实于礼不合。
“你小子,没大没小。”她将酒坛放在桌上招呼两人坐下,随即她看向晏宁笑道“这便是你的新妇,当真是与你相配。”
这女子虽是异域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南夏话,想必也是在南夏住了多年,若不是那双清蓝色的眼眸和高耸的鼻梁,当真看不出她的身份。
晏宁笑了笑,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的女子,若是叫她赵娘子显得有些轻挑无礼,她求助似的看向裴宗祁。
裴宗祁笑道“娘子跟我一同唤她赵娘子即可。”
晏宁微微俯身唤了一句“赵娘子。”
那女子端了几盘糕点放在桌上笑道“一晃多年,你小子竟也成婚了,长姐的夙愿也了了。”
见晏宁盯着赵娘子去后院的背影疑惑,裴宗祁笑道“我母亲与赵娘子情同姐妹,赵娘子的未婚夫是我父亲的副将。”
“未婚夫?”
裴宗祁将淡粉色的糕点掰开递给晏宁一半,给他倒了杯烈酒“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赵娘子是党项的夷族人,当年我父亲在雁留关镇守,他的副将赵旻黄在郊外救下了被猛兽追逐的赵娘子。赵娘子也是个可怜人,两军交战,苦的却是边境谋生的无辜百姓,她的父母都死于战火。当时正是与党项交战最激烈的时候,赵副将将浑身是伤的赵娘子带回军中,我母亲唤来军医为她医治。此后,赵娘子便留在了军中,为将士们缝补衣物。时间久了她便与我母亲熟络起来,后面和赵将军生了情。”
“这是个情投意合的爱情故事?”晏宁笑道。
裴宗祁摇摇头,转而开口道“当时正是与党项交战最激烈的时候,多少南夏的百姓死在党项人手中,这样一个异族人出现在军中本就有诸多非议,况且还是一个相貌美丽的年轻女子,赵副官要娶赵娘子的风声一出,镇守雁留关的众将士都联名让我父亲斩杀妖女,以正士气。”
晏宁蹙了蹙眉,她想到了赵娘子脸上的伤疤,询问道“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