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跟在刘媒婆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脚步轻快。
走了大约一刻钟,她们来到一处大院,入口处有几棵老树,树下散落着几张石凳,几位老人正聚在一起闲聊。院子空气中弥漫着炊烟的味道,透着一股子生活的气息。
刘媒婆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大步跨进门槛,边走边对苏锦说:“右拐第二间就是了。”
刚一拐弯儿,一个妇女坐在自家门口,正低头缝补着衣物,听到动静,抬头,视线跟着她们移动。
没走出几步,第二户有人端着水盆往外泼水,那人抬起头,看到刘媒婆和苏锦走近,视线在苏锦脸上迅速打量了一圈,随即露出热情的笑容:“哎哟,是刘婶子来啦!快请进,快请进!”
刘媒婆笑着回应,寒暄道:“李婶子,带个姑娘过来看看,忙着呢?”
“哎呀,不忙不忙。”李婶子连忙把水盆放到一旁,擦了擦手,笑盈盈地迎上来,“快进屋吧,别站外面晒着。”
刘媒婆转头对苏锦介绍:“这是李建军的妈,你喊她李婶子就行。”
苏锦站在刘媒婆身后,乖巧喊人,态度落落大方,没有半点扭捏:“李婶子好,我叫苏锦。”
李婶子一听,笑得更加灿烂,连声说:“好,好,快进来,屋里坐!”
她热情地把两人引进堂屋,李婶子招呼两人坐下后,又转身去厨房泡水,不一会儿,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蜂蜜水走了出来。
“来,尝尝,蜂蜜水,这是孩子他爸老家亲戚送的蜂蜜,可甜了。”李婶子把水杯递给苏锦和刘媒婆。
苏锦小小地抿了一口,甜味立刻在口中蔓延开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芳香。
她又喝了一口,这滋味真是久违了。
七十年代是计划经济,物资匮乏,蜂蜜可不是随处都能见到的。
刘媒婆也喝了几口水,见气氛融洽,便笑着开口道:“李婶子,这孩子今年19,长得好,还是高中毕业呢。”
李婶子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长得水灵,高中学历,又年轻,配自家建军正合适,话语间越发热络。
“苏锦丫头,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听到这个问题,苏锦眨了眨眼,又喝了口蜂蜜水,没着急回答。
刘媒婆连忙插话:“哎呀,瞧我这记性,忘了提前跟你说。苏锦家里就她一个,你知道老苏头吧?苏锦是老苏头三儿子的闺女。”
李婶子一听“老苏头”,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了。
军工大院这一片,大家多少都相互知道一些,老苏头捡了个女娃当孙女养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李婶子正要开口解释什么,突然,门边传来一道声音:“丫头,你可不知道,咱们李婶子找儿媳妇,首要条件就是家里得有三四个兄弟。没三四个兄弟的,都被她打发了!”
这话一出,屋里人都是一愣,李婶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尴尬了几分。
苏锦不由得扭头看去,只见门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提着个布袋,笑嘻嘻地看着屋里,是隔壁家刚才在院子里缝补衣服的婶子。
“姓胡的,你别胡咧咧!”李婶子连忙摆手,语气里带着些许慌乱,“没有这样的事!”
那姓胡的婶子笑得更加开怀,身子倚着门边打趣:“哎呀,你不是经常跟我们这些街坊说,家里兄弟多的,女儿家才好生养男娃!”
李婶子被戳中了心事,脸色更加尴尬,急忙摆手解释:“嗐,我那是随口一说,孩子好最重要,其他都是次要的。”
胡婶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那肯定是孩子好最重要!什么叫好?能生男娃才叫好!最好跟母猪下崽似的,一胎生十个,十个全是男娃,那就最好了!你自己上头生了三个闺女,拼死拼活才生出个小子来,还要求人家姑娘家有三四个兄弟,像话吗?”
苏锦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心里对这番争论感到有些厌烦。她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没有兄弟姐妹的孤儿”,在这种老旧的观念中似乎永远是弱势的一方。侧眼看了看刘媒婆,发现她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不少。
刘媒婆放下杯子,转身对苏锦低声:“锦丫头,要不咱们今天先回吧?”
苏锦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全听您的。”
眼看着两人要离开,李婶子一下子急了,赶忙站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哎哎,这就走了?再坐会儿吧。”
李婶子不满意苏锦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但她确实长得漂亮,还是高中学历,比一般的姑娘强多了。再说了,生儿子这事儿也不一定,苏锦是捡来的,说不定是家里儿子生多了,养不起,才扔掉的。
她还想着带苏锦去赤脚大夫那看看,能不能生儿子,再做决定……
然而,刘媒婆已经拉着苏锦向外走,任凭李婶子怎么挽留,都没有回头的意思。
眼瞅着两人真的要走,李婶子心急如焚,满肚子不甘心,突然转身厉声呵斥道:“姓胡的,你什么意思?!”
胡婶子依旧笑呵呵,丝毫不见惧意:“我什么意思?上回人家来我家相看我闺女,你咋说的?你说我家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贼能吃,吓得人家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