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唐颂又道:“如此,话又说回到了原处。”她说着起身,目光下视,看向沙盘中,看向肃州、瓜州所在的位置,“我们必须尽快收复肃、瓜二州,将玉门关夺回,再次收归辖下。”
“不错。”萧岚绘附和道:“大秦通西域,有五条路径,诸道均始于玉门关,只要我们从玉门关发兵,打通其中的一道,打通其余平行的四道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众人合议至此,将当下的局势分析得越来越明朗,不过这些都是纸上谈兵,是万里尺幅的缩影,真当投身于战局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咨阅看向秦衍道:“那便如此,目下甘州和朔方、云中双方分头并进,我会指任专员,于两地之间来往,互通军情,以便及时调整军略。”
秦衍回应后,梅向荣看向对首三员老将,笑道:“我梅某人日盼诸位再传捷音了!”
郑彦、朱北川和邓愈大笑道:“共勉!共勉!”
咨阅再次举杯,笑道:“我敬在座各位一杯。”
堪会告一段落,萧羽追着朱北川的背影出了兵驿,问起谭翔的近况。“谭雁举一切都好。”朱北川笑道:“若不是他还得在阴山北面驻防,原本是要带他来甘州的。”
故旧不得重逢,萧羽颇为遗憾,朱北川安慰他说:“来日方长,待天下大定时,小国公还会再跟他相见的。”
萧羽听到对方的称呼,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国公府,回忆起过往了,他只想忘记过往的伤痛,而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个身份。
*** ***
人们走后,室内安静下来,她低垂眼眸问道:“秦戎钺,是哪处的五座堡寨?”
秦衍的手指垂向沙盘内,越过阴山向她一一指明位置,唐颂轻轻点头,“你做到了。”
长久的沉默中,她始终没有抬头,似乎在等待他先开口。
“颂颂,我天亮就得走。”
“嗯。”
她闻声抬眸,与他隔着阴山相视。
她一手举着酒杯,一手牵着他,被夜色与雪雾裹挟着向前走,她脚步微微踉跄着走在他的前面,回眸来望他,笑闹着说:“可是秦戎钺,此时距天明还早。”
掀开夜幕,来到只有他们两人在的营帐内,她靠在桌边视向手中的酒杯,那里面盛满了来时一路的风雪,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舍的放下了它。
“秦戎钺,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我们分头并进,你连营合围,我打穿河西,好么?然后……然后……最后我们再相遇。”
“好。”
“秦戎钺,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
“颂颂。”他唤她抬头,凝视她的一双醉眼。
唐颂抬眸,凝视夜的一双漆瞳,她醺醉,再也走不出来。
他伸手,抚摸她颈间的勒痕。“秦戎钺,”她仰着脸,嗤笑着问:“我食言了,我受伤了,你会怪我么?”
“不会。”
“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垂眼亲吻她受伤的痕迹,她酒杯中的雪化了,被她抬起的指尖撩到,失重、倾倒、坠落,不知丢在了哪处。
她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但是有人会在她经受霜雪摧残时,扶稳她。
“颂颂今晚偷喝了不少酒。”
“是……”
她遍体鳞伤,又有什么关系,那些伤口被爱意照拂,早晚都会愈合。
“颂颂想我么?”
“秦戎钺,我好想你。”
她伸出指尖,抚过他的护心镜,拨开冷热激化时凝结的水雾,划出一道湿润的清晰的痕迹,她忽而呼吸急促的皱眉,手指在他的银铠上面蜷曲,却什么也抓握不到,只有借力于他的臂膀,好让自己彻底松懈。
她的脖颈低垂下来,依偎在他的颌下,闻听他的心跳,好像是轻风细雨灌满楼,穿堂而过,缠绵湿意扑面而来,她阖眼、屏息,再放纵自己深深喘息,吸进一口凉意。
如此反复,她沉溺其中,半清明半酒醉,不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