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颂伸手抚他眉间的一处伤口,“谁打的?本来就破相了,还专挑这处打么?”
“萧羽。”
唐颂怔然。
他咬着一侧唇角,十分委屈地控诉:“他打的。”
她不言,他就凝眼一直视着她,等她开口,满眼无辜的神气,几乎是在撒娇了。
唐颂手心撑着桌沿要离开,“好,我去找他算账。”
秦衍揽住她的腰不放她走,嗤笑了声说:“颂颂,算了,他也没占到便宜。”
唐颂只好坐回原处,她垂眸,也轻声嗤笑,“秦戎钺,你好幼稚啊,今后不许再跟人打架了。”
“好,但是我没有破相,从来没有,颂颂是嫌我丑么?”
“没有。”
“你就是。”
“没有,秦戎钺,回你自己的营帐。”
“我不。”
“为什么不?”她腔调慵懒的问。
“不想。”
“秦戎钺,为什么?”她嗤笑。
她的腿裙从膝上滑落下去了,她未能挽留它们,她靠在木梁上,偏脸躲开月光的笼罩,再无路可逃。
她有些醉了,他也是,于是手指与掌的纠缠开始变得错乱,亲吻的唇舌开始变得语无伦次,一切都是朦胧不清的。
从一线罅隙中望高悬的月,它距她那样远,是那样孤独,不过又近到足以跟她相视,它的目光望着她,好像欲言又止,于是万籁俱寂,但还是留下了痕迹,雪白的颜色落她满身,似霜雪,似凡尘,微微凉,与她骨子涌动的热意冲荡,交融。
她的一颗心颤动着,颤动着,沾满了霜露,裹满了尘,有人将它轻轻擦拭,安抚它平静下来。
她阖眼,避开它的注视,躲在一间温暖的房室内暂做休憩,室内有铿锵有力的律动声响,一下一下的弹跳着。她枕在他伤口愈合的痕上,那些皮肉撕扯的褶子里藏有他曾经的痛意。
他的吻掠过她的耳垂,“我想跟颂颂永远在一起。”
这句话是前奏,是铺垫。
她不言。
他即将出发去灵州了,前往东北方向灵州及附近军镇的马场内为当下将近二十万大军挑选补充战马,江陌和武州道麾下的副将一行人几番前往,最终从灵州一方获得了确切的消息,这一次需要他亲自前往交涉。
“江南的粮草抵达灵州之时,我便回来了。”
她在他怀中低垂眉眼,仍是不言。
“颂颂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盲目外出涉险,不要再伤害自己,每日吃饱肚子就好。”
她一概不回应。
他乞求她的回应。
“颂颂,可以么?”
话语的机锋从他口中谈出来,这般平静温柔,促成了一局高明的“谈判”。
他离开后回来,不想再一次看到她遍体鳞伤的样子。
她终于抬头了,仍垂着眼无声颔首,他牵起她的手,端详她手背上被狼爪伤过的痕迹。
“颂颂,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他重申,为他的“谈判”增添了筹码,这样她就不能轻易违背他们之间的约定了。
“那我要是……”
她跃跃欲试,故意挑衅。
“颂颂,你不能,不能这样对待自己。”
他却当真,不留她任何余地。
“假若,假若我要是……秦戎钺,你会如何?你会生气么?”
她持醉“行凶”,追问他,偏要越过他的底线。醉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她可以失态,可以跟自己清醒时的样子不同。
他又蹙眉了,他静视她,眼含侵略的意图,借着月的光亮,他的眼眸中乍现一尾刀光。
“颂颂,我会心痛。”
他平静的说,她愕然。
她含泪望着他嗤笑,眼中的月光倾洒淋漓。
“秦戎钺,对不起。”
秦衍抬起她的手,轻吻她的手背,“颂颂没有对不起我。”
“秦戎钺,我说过,不痛的。”她笑着声称。
月露从她的眼角仓皇出逃,掉落下来,秦衍看向自己手背上破碎的泪渍,又看向她,她眸底映月,尘尽光生。
他拥她入怀,拥紧她,“颂颂是河州道行军元帅,一道大将军,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并不清醒,他情愿被酒意麻痹在当下这一刻,永远。